春鶯囀
作人的文章的好處,就在他自己是個才華很高的,而能使斗筲之輩亦有他們的沾
聲音多,字句少,若必說出此時所感,倒是要慚愧的。
我到籀園圖書館看報,留心在南京上海判決漢奸罪名諸人的消息,還有日本
與德國也在審判戰犯。我且亦漸漸的借書看。這圖書館是清末經師孫詒讓的遺愛
,如今館長姓梅,一個管理員姓陳,底下兩名助手,及一名雜役。這姓陳的帶有
躄腳的殘疾,只小學畢業,也虧他苦出身,得列于溫州的讀書人隊里。他倒與我
上畈走到下畈到,拾得一根娑婆條。
東上上來上勿牢,西上上來上勿巧,
上在鑊槍剛剛好。
鑊槍柄來一記慣,一鍋清水會變飯,
鑊槍柄來一記鑿,一鑊蘿蔔會變肉。
攀談起來,我也想在此地能結識一個人,或可于我的安全有益。
他問知我只是做做單幫生意的,說道、“你借閱的書倒都是有程度的。”我
說我做生意也是半途出家。他就要我投稿,溫州日報副刊有一個是他在編。我說
文章只小時學寫過,向報上投稿更無經驗,只怕不中式。他卻道、“你只管試試
,我看若可修改,就給你改改。”他因盛讚周作人的小品,我只傾聽,肚里想周
是這樣直諒而調皮的中國民間,所以五百年必有王者興。
我有愁思,就去外面只管走路走半天。如此一連有過十數日。有幾次在竇婦
橋路上,只見天空白茫茫,北邊一道青色澄澄,好像是俗說的天眼開了,遠處無
數山,山外是中原,那里有著愛玲與小周,這我就要有志氣。可是一時許不得心
願,作不得打算,惟有想要謠。詩經里有“我歌且謠”謠與嘯都是此意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