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鶯囀
的意思,我說你既問我,朋友應當直言,我看是你的文集不妨刻,詩不必刻,你
過浙江省政府秘書長,章草功夫甚深,卻狂言不可一世,大概他的字像熊十力的
佛學,不知何處總有著不對。劉先生當面說他、“字總要有味,榮年的字無味。”溫州畫家有張紅薇,年已七十,她的表侄鄭曼倩亦在上海有名。一日我在劉先
生處正值鄭寄畫來請教,劉先生打開看得一看,道、“曼倩學畫原有天分,早先
的還不錯,近來流于放誕,愈畫愈壞了。”一涉狂悖妄誕,是有才亦不足觀,其
才已被殺死了,雖存典型,亦都走了味,走了樣了。是故唐伯虎徐文長金聖歎的
許多新書劉先生都看,如日本人的中國史考證,他就遠比我熟悉。他說陳寅
恪寫唐朝的史實寫得好。他因說起十六七歲時讀到梁啟超的一篇文章,說父母于
子女無恩,大以為然,喫飯時就與父親說了,他父親叱道、“你這樣的不鄭重!
那梁啟超也是,他只顧說話說得高興。”這話我聽了倒是真可思省。
我問劉先生也看近人的小說或話劇麼?他說看過一點,刺激性太大,就不看
詩文竟是不好,而王通的文中子亦難有人信用。中國字里的詭奇譎變皆是好字眼
,卻不是他們所能知。
樂清的名門望族有高家,那高老先生是像抗戰初起時組織老子軍的蘇州巨紳
張一(鹿+各)那樣的人物,近屆八旬大壽,其門人輩在籌備刻他的詩文集。我在報
上看見,就問劉先生,劉先生惟曰、“咄!”因道、“高某前幾天纔來過,問我
了。其實他是個潑辣的人,倒並非怕感冒。他很不喜國民黨,看定了天下人皆要
反,單是造反這一點上他還對共產黨的用兵有好意。如趙匡胤的華山日出詩起句
“欲出不出光辣撻”這光辣撻真是強烈,劉先生正因他自己是個潑辣的人,所
以不喜刺激。刺激似潑辣,但是只使人蕩佚失志。
溫州過去有永嘉學派,今尚文風其盛,劉先生卻少所許可。有個王榮年,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