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鶯囀
有情皆志氣廉立,連他的油畫與彈鋼琴,亦在中國至今尚無人能及。他在日本留
學時演劇,還扮過茶花女。但他出家,捐盡浮華奉律宗,謹嚴堅苦之極,而又謙
品我亦得有一篇,小字彷彿仙葩奇恣,而風骨如隋唐人寫的經。
我見劉先生執的團扇,是馬一浮的字,因問馬一浮寫如何?劉先生道、“馬
一浮給人寫字,不肯題上款,題上款得加錢,總是習氣太重。有人求蘇軾的字,
追從年餘,得一筐而去,寫字原不過是餘事風流,焉有像馬一浮這樣的。”我說
章太炎亦不肯稱人先生,惟題“某某來求字,書此與之”劉先生聽了卻不加批
的詩里沒有一句是詩。”我聽了一驚,只怕我近作的幾首詩亦根本不是詩,而劉
先生看了亦沒有稱許過。但我隨又自信,我還做不像詩是真的,總不至于做得都
像詩了而仍舊不是詩,因為我還有我這個人。
劉先生的字畫我沒有請求,都是他高興給我的。我在杭州讀書時跟海宁周承
德先生學過寫字,周先生是浙江的名書家,與馬一浮李叔同是儕輩,天姿不及而
評。章太炎是有一種可愛,一樣自大,但與馬一浮的認真不同。
字、劉先生還是喜歡弘一的。弘一法師住在溫州延慶寺時,劉先生曾與識面。今因我說起,劉先生就取出弘一寫的“南無阿彌陀佛”橫幅給我看,字徑五寸
,墨瀋如新。弘一與馬一浮的交契,可比吳天五與夏瞿禪,但單以字論,馬一浮
的是道氣太勝,像謝靈運的詩,弘一的倒像陶淵明,有他世俗的人。
弘一即李叔同,其家世及其所作的詞,有似納蘭性德,其書畫金石,使一切
工力過之,我跟他學寫魏碑及篆隸行草也有數年,但現在看了劉先生的字,纔曉
得好字是這樣的。劉先生還寫經,今年他六十六歲,視力絲毫不衰退,看書寫小
字不要戴眼鏡。那年日軍空襲溫州,炸彈落到百里坊,他在前院廂房里寫普門品
,神色如常。普門品他已寫有千三百遍了,都是施捨于親友,我問劉先生也有寫
錯漏了字的麼?他說數年來只一次寫漏過兩個字。這真是凝神鍊形。他寫的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