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歌舞
畢業班的試卷評定后,仇校長要我到樂清縣城向教育局要求復校,但是教育
局不敢與軍隊交涉,只答應打電報向教育廳請示,如此就無下文。我到溫州,請
溫中金校長也上呈文到教育廳,因為金校長是溫屬各中學校的校長會議主席,淮
嫌疑亦沒有的。隨后他們押解全體員生離校,連夜翻山過嶺到大荊,惟我留守校
舍。
翌日庶務馬君從大荊來陪我,說已打聽得這次解散淮中是旅長的命令,因仇
校長的兒子在上海是民盟的關係,仇校長今被指定在大荊不許出來,惟已請准畢
業班的學生即在仇校長家裏做完考試。我到大荊去出題監考回來,還在校裏住了
是年向盡,淮中正舉行學期結束考試,一日傍晚,忽開到一營兵,把學校包
圍,四面架起機關槍,出動搜查教職員寢室與學生宿舍,各人都被先摸過身上,
再打開箱篋。我房裏有一個學生在給我抄寫並油印山河歲月的草稿,正抄到有關
國民政府的一章,他停筆欲起,我說無事,你只管抄寫,一面開了房門等待被檢
查。一個兵提著步槍正待闖進來,我先說了一聲請,從桌上遞給他一支香煙,我
十幾天,把山河歲月油印裝訂好。在這些日子裏,尚有兩次軍隊過境,到校裏借
宿,一次是旅長親征,一次是營長帶兵,真要有魂膽來抵擋。等我要回溫州,馬
君憂懼道、“張先生在還好,張先生走了,若再有兵來,我豈不驚煞。”我教他
不可害怕,惟須安靜婉順,你的人好像是不占面積的存在,即在刀槍叢中亦可行
于無礙。
自己亦點一支來吸。他一眼就注意到在油印稿子,就問是什麼?這東西本來最犯
忌,但我悠然的只答說是上課的講義。開開箱子,見有一束秀美的信,兵又問,
我答是內人來的家信,見他持在手中無法,我就唸了一封給他聽,一面斟盃茶請
請他,問他可是也已經結婚?他答還未結婚。如此就平安檢查完畢。仇校長被抄
去燕窩與信件,女學生被抄去毛線衫,其他教員亦各有些東西被抄去,都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