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歌舞
滾落,一層層,一級級。”他喜悅得好像他的人便是冰涼的雨珠。還有是上回我
與他去近郊散步,走到尼姑庵前大路邊,步奎看着田裏的蘿蔔,說道、“這青青
的蘿蔔菜,底下卻長著個蘿蔔!”他說時真心詫異發笑,我果覺那蘿蔔菜好像有
顧傾人國,宁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步奎道、“這是嚴重的警告。”
他說時一點笑容亦沒有,真的非同兒戲,當下我心裏若失,這一回我纔曉得待愛
玲有錯,但亦不是悔憾的事。過后愛玲編的電影“太太萬歲”到溫州,我與全校
員生包下一場都去看,天五步奎讚好,金校長讚好,坐在我前后左右的人都讚好
,我還于心未足,迎合各人的程度,向這個向那個解釋,他們讚好不算,還必要
要說到相知,還是只有劉景晨先生。其次楊雨農,單是他的與人平等無阻隔
就好,與我相知不相知倒在其次。如英雄美人是先要能知世人,我即使單以一個
世俗之人而被知,亦已私心自喜。再其次是徐步奎,我與他經常在一起。
我向劉先生想要說出身世,卻道是我有個親戚當年在南京政府,因述其文章
與行事,劉先生問叫甚麼名字,我說是胡蘭成、“勝利時他還在漢口漢陽,后來
他們敬服。可是只有銀幕上映出張愛玲三個字,她曉得我。人家說得意忘形,我
是連離異都糊塗了,詩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離異的真實亦不過是像死生
契闊的真實。
溫中教員宿舍樓前有株高大的玉蘭花,還有繡球花,下雨天我與步奎同在欄
杆邊看一回,步奎笑吟吟道、“這花重重疊疊像裏臺,雨珠從第一層滴零零轉折
就沒有消息。”劉先生道、“這樣的人,必智足以全其身。”向步奎我亦幾次欲
說又止。我問他、“白蛇娘娘就是說出自己的真身,亦有何不好,她卻終究不對
許仙說出,是怕不諒解?”步奎道、“當然諒解,但因兩人的情好是這樣的貴重
,連萬一亦不可以有。”我遂默然。
又一次是我說起李延年的歌、“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