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帶
她稍稍舉頭,面對面看着我,只覺天上的月亮這樣高,我的人這樣近。她說、“
你莫拋棄我的呀!”我答,等到可以回中國,我與你到胡村去上墳。而此地是日
本,一枝的父親的墳,秋天我與一枝去上過。
裾拽起塞在腰裏。這種庶民,好像從古以來天下都是他們的,連沒有朝代的間隔。如此中層下層同時起舞,舞過去又舞回來。至第三匝,舞回原處,鼓樂聲停,
舞者散下,40上惟餘明晃晃的燈籠。隔得數分鐘,鼓樂又作,又舞如前,如此一
遍又一遍。舞隊中尚有扮故事的,好比中國燈市台閣扮八仙過海,但他們是扮的
漁樵。
漸漸夜氣愈深,台下看的人愈來愈多,天上的星月,街上的電車,暑夜裏一
甚至不慣被愛,卻仍如我小時在胡村所見,男耕女織,是夫婦就是夫婦,沒有所
謂愛不愛的。
六月七月,長長的暑天,白晝靜靜的人家,一枝在廚下,時或有小販沿門叫
賣。八月盆踊。殘暑仍如夏夜,街上遠遠就聽見鼓樂。
惠比壽驛前廣場上搭台,台的頂層像印度式的塔,中層下層周圍低欄舞廊,
個天下世界皆在燈籠與鼓樂聲中流去。這盆踊也是多帶海洋之氣,舞與謠曲皆有
些兒蕩。
我與一枝在燈火人叢中看罷回家去,路上月色滿地。一枝說、“方纔你沒有
覺察,我立在你身邊尽看着你,你的眉目神情竟使我膽怯起來,想着自己配不上
你。”又走得幾步,她在月亮地下停下來,執著我的手,她的身高只到我眉毛。
圓徑可十餘丈。台上層層燈籠。又從廣場四角椓柱牽繩張到台上,亦懸空掛滿燈
籠。初秋晝長,吃過夜飯天色尚早,就已開始。頂層一人擊大鼓,播音機放送民
謠,少男少女數十人走上舞廊,應著鼓樂的音節起舞,如推如引,如翱翔,一隊
女子間一隊男子,像走馬燈的舞過去。女子多是當地人家自十一二歲至十七八歲
的女兒,皆艷服長袖,人如櫻花。男子亦穿和服,惟是庶民裝束,赤腳草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