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帶
不出主意要泛舟。湖心有小山紅樹團團圓淨,我沒有上去。
在洞爺湖時,池田寫家信,我寫了一張明信片與一枝,寫得極簡單公開,等
于只是報告了程期。我與一枝相識,至此亦還不過半個月。
洞房花燭單是喜氣而不激動。舊式的新郎新娘只是初相見。日本人于元日這一天
去參拜神社叫作初詣,我與一枝相識尚得幾天,連彼此的人都尚未打聽清楚,亦
好比是初詣。
二
我是陽曆七月底搬到一枝家。至八月中旬,去北海道各地炭礦及造紙廠演說
下,兩人甚麼也沒曾表明心跡,可是一枝知道他的新妻是不合他的意的。她道、
“自那時至今十年了,不能忘記。”而她與那人是連執手亦沒有過。一枝的人好
像是春雪初霽時牆根的蘭芽,尚未臨風開放。
日本真是神之國,日本的肴饌就像是供神的。一枝使我想起日本神社的巫女
,白衣如雪色,一條大紅的裙子攔腰繫在衣衫外面,非常鮮潔的顏色,臉上只是
,池田同行。在苫小牧初識宮崎輝,他請我遊洞爺湖。
到洞爺湖已傍晚,我就進了旅館,並不急于想要眺望,雖然湖水之聲即在窗
外。帝王垂旒我未見過,我只見過新娘垂旒,她眉目端然,不但非禮勿視,連好
東西亦不隨便看,因為風景雖好,可是她的人遠比風景貴氣。那窗外湖水之聲分
明知道我已來了,但是我還比湖山難覿面。翌朝跟宮崎及池田到湖邊走走,我亦
正經與安詳,而因是年青女子的緣故,雖然素面,亦似聞得見脂粉的清香。而日
本的男人則是神。印度有隻舞,是一女子在神前焚香拜罷起舞,舞到中間,那尊
金身的神像亦下座來,與之偶舞,男性的神舞如此強烈,以致女子竟死。但是我
與一枝遠比這個更好。
我與一枝竟是兩人都沒有遠慮,且連愛情都尚未有,如中國民間舊式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