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愁記
月亮地下走到多摩川大橋上。如此兩年,后來他轉學到美國去了。
這李瑞爽,有一次帶我到鐮倉一個佛寺裏去見鈴木大拙。鈴木大拙是禪學大
師,昔年與小說家幸田露伴、哲學家西田幾太郎為友,稱為三傑,如今年已八十
餘,經常在美國及歐洲講學,地位甚高。他此番回國,小住一兩個月就又要走的。他以為我是李瑞爽一樣的學生,為我們講說西洋是征服自然,東洋是天人一體。我只在留心看他的人,喜愛他的動作活潑。他解開一包饞頭請客,說了兩次,
柔弱。
我今且亦做個柔弱的人。小時同在胡村私墊的一班同學,幾年之后我到杭州
讀書,暑假回來,只見他們有的已在商店當學徒出了師,有的則當起了小學教員
,有的也和我一樣還在杭州讀書,不過他們是進的安定中學與法政學堂,現在見
面,他們都變得老三老四,無論說話動作神情。惟有我仍舊幼稚,老練不出來。
量了你有多少家私,然后答言。你要打量人的貧富,或者是裝作不在意的察看,
但香港人是筆直的望到你臉上。
應小姐說罷,我只覺冰在心頭,許多日子都難消。后來我轉述與池田聽了,
池田駭怒道、“啊!”我卻沒有一句憤慨的話。我對于這樣的事,宁是文明與墮
落的對決,第一要判斷那種敗壞的恥辱的風氣有多少勢道力量。我是這些年來已
再后來,我教書、辦報、做官,亦只見人家是做一樣像一樣,說話談吐,老得來
燒不酥。而我簡直是不近人情。我仍是昔年的蕊生。一次忽然想起中庸裏的慎獨
,也許就是這樣解釋的。便是現在亦華僑的各種行事少有與我相干。惟前時有個
留學生李瑞爽,他在東大學印度哲學,會吹洞簫,比我又另是一種幼稚,倒是與
我常往來。我同他帶了簫到新宿御苑,又暑天夜裏他邀我同去田園調布,兩人在
養成這樣的習慣,如臨陣前,只覺不可輕敵。
史記淮南王列傳,伍被言秦之季,天下人欲叛者十之六七,客有說高皇帝者
曰、時可矣。高皇帝曰、未也,聖人當起東南間。現今是波蘭匈牙利暴動了,而
中國民間亦略試試,覺得時機尚未可,就又趕快收住。這種動心忍性,這種柔弱
,是好比早春蘭芽初見,鶯聲尚澀。老子真是一部打天下的書,他說草木之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