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愁記
意,使我也愛惜起自己在人前。
歸途搭觀光巴士,車掌是年青女子,山迴路轉,她一路報告風景、“昔、豐
臣秀吉小田原之戰,于此陳兵。”巴士轉彎,又是另一地、“昔、小田原之戰,
豐臣秀吉臨陣,立馬此坡上。盟軍德川家康的軍隊在右手下去山麓川邊。”是處
二
有一年秋天,我偕池田到小田原演說,翌朝本地人陪同參拜箱根神社,觀豐
臣秀吉所奉納的刀,是他在小田原之戰,臨陣所佩者。還有是德川家康的佩刀。
今人則有岸信介首相奉納的一架大銅燈,金燦燦的掛在廊前,還是新的。
脅山宮司是熊本地方出身的豪傑,待我以上賓之禮,于我參拜時特為擊鼓巫
護,說話中間,幾次被警官厲聲一喝,當下我惟默然,一面卻不禁觀看他,見他
寫寫口供,掏出一包新生牌香煙放在桌上,一時我竟為那廉價的香煙與他的貧窮
傷心。威嚴峻烈原可以成為好,連貧賤亦可以成為好,但總不是像他這樣的。當
然我也沒有對他傲慢。
幸得愛珍的麻煩亦到底清結了。今日憑欄看樓前梅花,依然人世自有清華貴
舞。是年青女巫二人舞于神前,歌豐年之章。歌罷舞歇,一女執壺勺一女奉盞,
來賜神酒神饌。神官古裝執笏,領導我們拜。拜罷俯伏,神官拔架上白紙徹如大
拂塵,來我們頭上袚除已,又拔神前金箔繖來我們頭上拂幾拂。同行二本地人皆
大喜,說、“平常未有以神前的金箔繖來袚除的,今天對胡先生是異數,可見神
喜歡胡先生。”得日本的神喜愛,比得日本的女子與庶民喜愛,更有一種賓主之
氣。燉煌壁畫展覽會在東京開,我偕愛珍去看。南北朝真是一個偉大的時代,熾
烈潑辣,西域的無明的東西都做了漢文明的薪火。還有是隋唐的,其中一幅宋國
夫人歸朝圖,乘馬,帽上兩朵金花,騎從者捧巾奩,焚香,馬前一隊管弦,女子
十數人在舞,有點像秧歌舞。我看之不厭,覺得這真是美,亦看看愛珍,而且不
禁要以彼時比起現代,以今人比起昔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