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又是秘密
“那可不是兔子,是宋代官窑‘四羊樽’,施釉稀薄,胎骨微显,地足黑褐色素胎就是俗称的铁足。上个月苏富比拍卖行拍了一尊大致相当的宋瓷,价格在七万镑左右。”“哦,这个呢?薄薄一片,花纹好像burberry风衣的样子?”
“这是奄国出土的玉璋,乃六器之一,后部残缺,应是祭祀后掩埋所至。奄国知道吗?在山东曲阜附近,商国时乃东夷强国,后被周公所践。尚书大传里说周公摄政,‘三年践奄’,专门作成王政以记之。践是什么意思?嗯,大概就是国家灭亡,女子充为祭品或奴隶,男子一律去势去势也不知道?你知道阉人吧?就是因为当时周国宫廷里的太监,几乎都来自奄国而得名的。”
“船行在波罗地海底,我们是沉没的太阳”阿特拉斯忽然快乐地唱起歌,后来变成含糊的哼哼声。不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他正在搞弄着什么。
矢茵一步步走近拐角,小心脏怦怦怦地跳得太阳穴发紧。转过拐角,仍然是一模一样的长达十米的通道,通道尽头又是一个拐角。整个通道都没有灯,只是因为墙面太光滑,一段一段的反射远处的灯光。矢茵转过两处拐角,周遭越来越亮了,阿特拉斯的声音也愈加清晰。
他说:“阿陶姆神——你巍峨雄壮!你是苏及泰夫姆特之父,灵魂的引导!贝斯特——我很奇怪,为何千年之下,仍然如此忧心忡忡。瞧瞧现世的猫儿们,实在太过慵懒颓废。安穆凯——克奴姆及沙提之女。炽热的岩浆无法让你稍有温度,你的羽毛冠,哦,天啊,它竟然也没被冻住你最好洗洗,湿漉漉多别扭。旁边的浴室有你能穿的衣服啊!阿匹斯——孟菲斯人崇拜你,我却对你没有好感。人身牛头,看上去多么失败!”
矢茵正听得莫名其妙,忽然醒悟到中间的一句,是对自己说的。他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那也不用再偷偷摸摸了。矢茵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只见面前仍是一扇花岗岩石巨门,但门旁边的墙壁上,半开着一扇寻常高度的门,门里透出白色的光芒。
阿特拉斯继续高声念叨着古代埃及诸神,好像亲眼看见一般。他虽然神经质,也比这渗人的通道强,矢茵不假思索推门而入,反手关上房门。
没有灯,通道在前方十米左右转向,某种乳白色的光隐约照亮的拐角。
通道里有种说不出的——陈旧的味道,有点儿像阴森的博物馆的气息。矢茵倒退两步,撞到一扇门。她回身打量这扇门,门同样由花岗岩石制造,仅仅用手抚摸,就能感到它无与伦比的厚重结实。门上没有任何锁或把手,她试着推了推,心中的恐惧更甚——就凭自己的手,只怕一辈子也推不开。
这是哪儿?矢茵想起曾经参观过的永泰公主陵的甬道,同样的狭长、空旷、巨大而且压抑她自心底深处打了个寒颤,这儿跟甬道比起来,就差几盏长明灯了。
究竟什么人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矢茵抱着头艰难的回忆,但回忆到那个露出森森白骨,却混若无事的人出现,脑门就痛得厉害,再也无法继续。后来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
矢茵下意识的摸遍全身,倒也没有什么伤痕。唯一尴尬的是自己只套着一件睡衣,此刻湿透了,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却又不能脱下了。
里面仍是一条通道,比外面矮小了许多,地面是光洁的白色地砖,墙体下半涂成淡淡的蓝色,上半乳白,就跟医院的走廊没什么区别。矢茵走了两步,见旁边有扇门开着,里面却是浴室。奢华的双人冲浪浴缸里已放满了热水,浴缸旁的篮子里,装着几件衣服。矢茵全身冰冷,再也忍耐不住,反锁了浴室门,脱了衣服就跳进浴缸。
真是舒服啊。她在浴缸里足泡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全身每一根骨头都泡软了。要不是阿特拉斯在外面鬼叫得越来越厉害,真舍不得起来。她软绵绵地爬出浴缸,抹干身体,穿上篮子里的衣服。
咦?怎的如此眼熟?红色短裙,穿上去刚遮住屁股,还有几根莫名其妙的蓝色、黑色丝带矢茵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下面,居然还有一套干净的内衣裤。她拿起内衣一比,足足比自己大了三号,起码是e。矢茵脸色惨白,踌躇了半天,还是颓然放下。
穿戴完毕,她走出浴室,来到走廊尽头。一扇雕刻精美的红木大门虚掩着,矢茵推门而入,眼前顿时赫然大亮。
“这是什么?像兔子似的?”
“噢,该死!”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抱怨,声音在空荡宽阔的通道里反复撞击,传到矢茵耳朵里时已变得巨大而空洞,但她一下就听出是阿特拉斯。
“真见鬼真气馁!”阿特拉斯持续叫道“我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断头法王虽然浑浑噩噩,到底也算个善人。他怎么能这样?”
矢茵长出一口气。在这诡异的地方,有人,哪怕是个曾经让自己心惊胆颤的疯子,也总算证明尚在人间。矢茵鼓起勇气,一手扶墙,一手护在胸前,踮起脚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她本想无声无息的接近,可是身上水太多,淅沥沥地往下淌,赤脚踩在花岗岩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