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节
“您是星期几接待宾客的,夫人?”
“我差不多每天晚上都在家。我很高兴您有时能来看我。”
“夫人,您看我还是像我们原来的同盟条约仍然存在那样做法:我不邀自来,既不讲究礼貌,也毋需正式介绍。您原谅我,对吗?我在巴黎只认识您和朗贝尔夫人了。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我,你们两家是我在国外流放期间唯一想念的人家。您的客厅一定非常吸引人。您是最会选择朋友的!您还记得您从前计划您当了家庭主妇以后怎么办吗?组织一个沙龙,不让讨厌的人进来,有时听听音乐,经常有话谈,而且谈得很晚;不让自负的人进来,只允许少数几个熟人,因此既不需要说谎,也不需要装腔作势拥有两三个聪明的女子(您的朋友不可能不是这样的人),这样,您的家就是巴黎最舒适的处所。是的,您是最幸福的女人,您使所有接近您的人都幸福。”
“您画它出来放在我的画集里。”
“非常愿意。您会看到我以前总在令堂的茶桌上用铅笔画人像画,现在有了多大的进步。——顺便说一句,夫人,我要祝贺您;今天早上人家在外交部对我说,德夏韦尔尼先生马上要被任命为侍从官。我听了非常高兴。”
朱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达尔西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只是继续说:
“请您允许我从现在起就要求您保护我不过,归根结蒂,我对您的新荣誉有点不大高兴。我怕您夏天不得不到圣克卢1去住,那时候我就不能够有经常见到您的幸福了。”
“假定我说是想同您一起跳呢?等我花了许多心血,成为一个跳华尔兹能手的时候,您的祖母刚请了一位冉森派教士1做忏悔师,她下达一道命令,禁止跳华兹舞,我到现在还把这道命令记在心里。”
1冉森派教士奉行荷兰主教冉森(1585—1638)的教义,严峻异常。
“您渴望的第二件事呢?”朱莉问,她简直有点坐立不安了。
“我渴望的第二件事,我就告诉您吧。我曾经希望——这对我说来是野心太大了——我曾经希望被人爱上注意,是爱上这是渴望跳华尔兹以前的事,我没有按时间顺序我是说,我曾经希望被一个女人爱上,被一个宁愿要我而不要舞会的女人爱上,——舞会是最危险的情敌——我希望我能够在她准备坐上马车去参加舞会的时候,我穿着一双满是泥泞的靴子去看她,她已经全部化好装,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她说:‘我们留下来吧。’不过这是我的妄想。一个人只应该要求那些能够做得到的事。”
“您多么可恶呀!总是喜欢用一些冷嘲热讽来挖苦人!没有什么能够讨您欢喜。您对女人永远是无情的。”
1圣克卢,靠近凡尔赛,原皇宫所在地。
“我永远不会到圣克卢去住,”朱莉用十分激动的声音说。
“啊!那再好没有了。因为巴黎,您瞧,是天堂,永远不应该走出这天堂,只能够不时到乡下朗贝尔夫家里吃顿晚饭,条件是当晚就回来。夫人,您住在巴黎多幸福呀!我也许在这里住不多久,您简直想象不出我住在我伯母给我的房间里感到多幸福。而您,人家告诉我,说您住在圣奥诺雷郊区1。人家指给我看过您的房子。如果建筑房屋的狂热没有把您的花园走道变成商店的话,您应该还有一个美妙的花园,对吗?”
1圣奥诺雷郊区,旧巴黎郊区,19世纪时多由贵族聚居。
“是的,感谢上帝,我的花园还安全无恙。”
“我?上帝保佑我不是这种人!我其实是在说我自己的坏话。我说女人们宁愿要一个愉快的晚会,而不要同我单独密谈,这难道是说女人的坏话吗?”
“舞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啊!我的上帝!
现在还有谁喜欢舞会啊?”
她没有想到要为被咒骂的全体女性辩护,她自以为她了解达尔西的思想,其实可怜的朱莉只了解她自己的心思。
“谈到打扮和舞会,多么可惜我们不再有狂欢节!我带回来一套希腊女人的服装,十分迷人,非常适合您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