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玻璃樽下
泄了气的皮球,立刻情绪低落,立刻愁眉苦脸。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张小燕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招兵买马,让吕武帮她回去教训马延龄的老婆张素芹。尽管不久以前,张小燕已经用菜刀在张素芹的肩膀上砍了一刀,但是她显然还不解气。张小燕与张素芹不共戴天,张小燕和张素芹你死我活。她们之间的仇恨,比山高,比海深。只要能够惩罚张素芹,张小燕不惜一切手段。只要能够惩罚张素芹,张小燕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可以。只要能够惩罚张素芹,张小燕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一提到张素芹,张小燕就怒不可遏,就咬牙切齿,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吕武,你一定要给我出这口气。”
张小燕说:“这次非要让张素芹那女人吃些苦头。”
“你喊什么!”
我抱怨说:“这么长的时间,上一堂课都足够了。”
张小燕和木木突然出现在知青点,让吕武感到十分意外。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处于绝望之中的吕武已把张小燕忘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他正和一个叫娟娟的上海女知青打得火热。寂寞无聊的乡村生活,急需通过和异性的交往来打发,于是娟娟就成了吕武最好的寄托。娟娟是个胖胖的白皮肤姑娘,眯细着小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非常专注。她穿一件带着红色小点的花外衣,收拾得很干净,说话时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
在一开始,相互带有敌意的张小燕和娟娟说话似乎很投机。她们说着笑着,张小燕问这问那,娟娟很耐心地回答。吕武在一旁有些尴尬,插不上嘴。好在与吕武同住的还有两个知青,都是能说会道的家伙,很快就把气氛渲染得十分热闹。娟娟住在邻村的知青点上,与吕武分手,发现他没有送自己的意思,便主动提出来让吕武送她。她故意对另外两个知青说:
“平时不要送,他倒屁颠颠非要送,今天来了女朋友,就搭起架子,真是来了个新人,立刻就忘了旧人。”
我差一点要把“小眼睛”向木木卖弄的故事告诉张小燕。木木还想告诉她一些男孩子们在一起经常议论的话题。我想告诉她,说班上的孟繁英和体育老师有一腿。体育老师和孟繁英一起上馆子吃小馄饨,班上的许多男生都看到的。孟繁英长得很难看,屁股特别大,xx子非常结实,体育老师满脸都是青春痘,一天到晚用两个五分的硬币捏胡子。他不光是喜欢孟繁英,而且喜欢孟繁英她妈。同学们都相信,体育老师把她们母女两个都睡了。我既想向张小燕证明自己像个小流氓一样,已知道不少事情,又害怕她真以为自己是小流氓。木木想表现得老气横秋一些,想向张小燕证明,自己已经不小了,但是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里打转,张小燕早就把话题转移开了。在张小燕的眼里,木木太稚嫩了一些,她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们天不亮的时候下了船,我在睡梦中被叫醒,然后蒙蒙��地跟着张小燕,小心翼翼走过跳板。码头上空空的,只有一盏黄黄的路灯,一座小破屋,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在值班。四处一片漆黑,张小燕不敢走夜路,便和木木一起坐在码头上等天亮。黑咕隆咚的,我觉得有些冷,而且根本就没睡醒。张小燕也觉得冷,不住地哆嗦着。码头上就一条供旅客休息的长椅子,她让木木躺下去接着睡,自己就坐在边上休息。到天亮时,我发现自己的头正抵在张小燕的腰上,她斜靠在那里,似乎也睡着了。
张小燕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木木的口水流在她的衣服上,有巴掌大那么一摊,她惊叫了一声,做了个要打我的手势。然后我们就沿着一条大路往下走,走到另一个小码头,准备坐另外一种小的内河拖轮。码头旁边就是一个小集市,赶早市的人已经来了,乱哄哄的,一个个扯足了嗓子说话。我们站在一个馄饨担前,各人吃了一碗小馄饨,因为饿了,都觉得那馄饨特别好吃。张小燕一边吃馄饨,一边问路。
在上船前,张小燕想方便一下,到处找不到公共厕所。问人,说这根本就没有。又问船上有没有,被问的人笑起来,说船就那么大,自然更不会有。张小燕于是想到野地里去解决问题,可是这很不好办,她觉得总是有人盯着。她尝试着走进一片菜地,假模假样地蹲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敢,只能摇着头,苦笑着走出来。
“怎么办呢,”她自言自语,拉着木木在码头附近没头苍蝇似的乱转“难道这儿的人都没有屁眼,难道就都不上厕所?”
吕武让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带着张小燕和木木一起去送娟娟,趁机也让我们参观她的知青点。大家依旧一路欢笑,踏上去邻村的路。这两个村子相距不远,沿着一条不太宽的田埂,走一会儿就到了。张小燕对女知青点充满好奇,东看西望,什么都忍不住要仔细打听,最后感叹说如果不是母亲死活拦着,她早就做了知青,想想做知青多好,自由自在。娟娟说,不要说傻话了,真做了乡下人,就知道这自由自在没什么好。张小燕不在乎地说,留在城里也没什么好,她才不稀罕呢。娟娟说,那好,我们交换,你来当知青修地球,我留城里,干什么都行,就是当不了工人,去菜场卖卖菜也好,毕竟是城里人。
那天给木木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娟娟的那个知青点养的一条草狗。我自始至终都在逗那条草狗玩,刚到的时候,这畜生还认生地冲我们一阵乱吠,可是吕武恶狠狠骂了一声,它便立刻老实了。很快,木木一摸那狗的脑袋,它就趴在地上伸懒腰,在原地打滚。娟娟的知青点有五个上海人,三男两女,与吕武都很熟,那三个男的很快加入了谈话,因为是添了陌生的女孩子,大家的兴致很高。张小燕和娟娟相互都有些嫌弃对方,动不动就拿吕武撒气。玩到天快黑,我们再次踏上归程,我已经能记得来的路,因此走在前面,张小燕和吕武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到家时,吕武的两个同伴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就在煤油灯下吃晚饭,吃完了,还是聊天,与过去相比,吕武变得很健谈,精彩的笑话一个接着一个。
最后就是烧水洗脚,睡觉,吕武让张小燕独自一人睡里间。张小燕看那么多人都挤在外间,便提议让木木和她一起睡。吕武不答应,说男女有别。张小燕笑起来,说木木才多大的一个毛孩子。吕武又说这你不用管了,他自然会安排好的。打发了张小燕,外间的这些人开始为如何度过这个晚上发愁,吕武他们的床是由两张单人硬板床拼在一起,仿佛农村的大炕,平时三个大男人就这么挤着睡,现在拆开了,一张给了张小燕,余下的三个大男人加上我,只有一张从里屋搬出来的小床,根本就没办法睡觉。临了,只好横过来靠墙上睡,在每人的脚跟头放一个方凳,活生生地受了一夜罪。
张小燕第二天才将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说出来。一直喜气洋洋的吕武,突然像泄了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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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转悠的时候,不止一次看见有的男人就在路边堂而皇之地办事,对此,张小燕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她既骂这些男人不文明,又羡慕做男人毕竟要省事得多。开船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我们不得不上船。这一次,又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船,船在弯弯的小河里绕着圈子,两岸都是绿茸茸的麦地,油菜还没有开花。下了船,张小燕已经迫不及待,她快速地向田野深处走去,木木不明白怎么回事,傻乎乎地紧追在后面。张小燕说,木木,跟着我干吗,站在那别动。她像一头惊慌的兔子一样,在田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只好又绕回来,绕到离我身边不远的一个坟堆那里,拉下裤子就干起来。
阳光灿烂,风景如画,张小燕从坟堆后面探出脑袋来,说:
“木木,你他妈不许偷看。”
木木根本就不可能看见。因为离得太近,急切的尿声倒是清晰可闻,而且持续时间是难以置信的漫长。渐渐地,没有声音了,但是张小燕还是迟迟不从坟堆后面走出来。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天知道张小燕在干什么,她似乎已经永远消失在坟堆里面。木木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回过头去,对着野草丛生的坟堆大声地喊起来。
张小燕系着裤子走了出来,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