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云哥吗?小时候,他明明叫她秋妹的
“成天冷嘲热讽,明知咱们是出外人,盘缠用尽才会落魄至此,有人发粮放赈也不通知一声,还故意在我们面前吃白米饭,这样叫好?”安伯怒道。
“起码他们未因我们欠租,就赶我们出大门。”这份遮风避雨之恩,印秋芙永铭五内。
她出生富贵,在此之前压根儿不知“贫穷”二字如何书写,直到两年前,印家船队在海上遇暴风,随船者无一生还,同时亦赔上印家半数家产。她爹娘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辗转病榻年余、最后去世,印家也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她不得不遣散家仆,仅带数名忠心者前来投奔未婚夫,以为有靠,却被拒于门外,他们说,未婚夫妻在成亲前不得相见,要她在客栈里暂住,等候天雷帮准备妥当,再雇花轿前来迎娶。
谁知这一等就是半年余,期间,安伯常派人前去打探消息未果,他们盘缠用尽,只好舍去舒适客栈改搬入大杂院。
“应该的。”印秋芙温婉一笑。
匡云西凑近瞧她,发现她的眼球似罩着一层绿色薄雾,眼圈周围则泛着青肿。莫非这就是造成她失明的原因?“芙妹,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印秋芙尚未开口,安伯已低声啐道:“都怪姑爷来得太晚,否则小姐也不会受伤。”
“受伤?”匡云西探手抚向印秋芙面颊。
“啊!”她受了一惊,粉嫩娇颜褪成雪般玉白。
两个月前,他们连买粮食的钱都没有了,一伙人坐困愁城。后来决定,男丁上街谋些粗活干、丫环则制作糖饼沿街叫卖,他们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说这样会被夫家嫌弃,其实她早知自己被嫌弃了,否则他们不会一拖数月不来迎娶。
最后印秋芙决定跟大杂院里的婆婆、婶婶们上山采野菜,不管怎样,食物总是不嫌多,况且,吃不完的野菜还可以卖人,多少贴补点家用。
一伙人有了生路,她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以为就此否极泰来,不意月前,她在山上跌了一跤,起初以为没什么,怎知回家后她竟开始发烧,整整烧了三天;退烧后,她的眼睛也瞎了。
安伯忙请来大夫为她诊治,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只好再向天雷帮求救。可他们置若罔闻,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她已彻底绝望时,天雷帮突然派人来消息,说要来迎娶了。
她打心底怀疑,安伯却深信不疑,日日领着佣仆亲往路口迎人,想不到还真给他找了一个姑爷回来;不过却是个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对她生疏如陌路的男人。
“别紧张。”他轻拍她的手安抚她。“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
“是。”她温婉颔首。
匡云西握着那只微颤的手,发现几处新生的茧点缀在那绵软的雪肌上,看来她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缕怜惜涌上心头,他轻拍她的肩。“你受苦了。”
“不会,其实”他的体贴教她心情一阵起伏。“这里的人对我们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