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要不是他,自己怎会无端心烦,怎会变得这么容易钻牛角尖!裴子星将心中所有的不满全迁怒到卫桀身上,泄恨似的蒙头大睡。
反正今天休假,没什么事要做,他大可不走出房间,一直赖在床上,这样,他就不必去面对那个彻底打乱他思绪的罪魁祸首。
不知又过了几分钟或几个小时,太阳的光线已经穿透薄薄的窗帘,流泻进来,洒进满室光亮,照着还赖在床上的懒骨头。
将目光定在前方,两人相距约八步之远,中间再隔着一扇门,尽管如此,他依然能敏感地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想理出个头绪,偏偏脑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非常在意胸口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只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闭上眼,说服自己无关紧要,却还是无法忽略。
就像针扎进自己的胸口似的,明明是那么小的一根细针,明明就是那种可以一笑置之的小事,自己却像傻瓜般的在意个不停。
懊不会不!不可能!忽地,像是意识到什么,裴子星用力地甩掉脑中那一闪而逝的吓人念头。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对卫桀不敢再往下想,逃避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紧紧合上眼,裴子星硬是逼了无睡意的自己在下一秒立即睡着。
“不了,我不喝了。”他口是心非地推回卫桀又重新舀满汤的碗。
见状,卫桀佯装烦恼地喃道:“你不喝,可我早就饱得再也喝不下了,那剩下的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拿去倒掉吧!冰起来又怕忘了喝,到头来还是浪费”他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他听。
“算了,我喝完就是。”像是怕他马上就要倒掉似的,裴子星一把抢过。“别误会了,我这是帮你喝完,免得你因为浪费走在路上而被雷公劈死。”他微红着脸,粗着声解释。“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那就有劳你了。”卫桀扬唇轻笑。仔细一听,那笑声里有太多难以辨别的情感,就连卫桀自己也没有发觉。
原本只是想瞪他一眼,裴子星抬起垂下的眼眸,难得像小孩子般愉悦地笑着的脸霎时映入眸底,像是起了共鸣似的,胸口突然震动了一下,惊得他慌张地低下头遮掩自己的异常。没察觉到闷着头喝着汤的裴子星有什么不对劲,卫桀虽然停止了笑声,却还是让那抹笑停留在唇角,静静地瞅着他。
一股微妙的气氛不知从哪儿窜出,伴随着温暖的浓汤尚有的热气,飘散在默默无言的两人间。
不可能!不可能
宛若在催眠自己相信这三个字,让自己对这三个字深信不疑,裴子星小声地喃喃自语,就连原本空白的脑袋,顿时也被这三个字塞满。
不知是不是那自我催眠的功力发生了作用,还是怎样,在过了半个小时后,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让瞌睡虫乘机钻了进来,呢喃声愈来愈小,小到再也听不到。好像才那么一眨眼而已,温柔的晨光在不知不觉中,已顽皮地钻过窗帘中的小小细缝,溜进房内,郑重地揭开另一个今日。
眉头微蹙,不耐烦地将双手抵在眉上,阻挡即使是在秋天,仍令人讨厌的、不死心的、非要灼热他眼皮的光线,然而,它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转移了目地,流连在他突起的锁骨上,开始另外一种折磨。
不悦地从唇边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裴子星反射性地换了个位置继续睡,感觉才睡几个小时而已,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一点都没有饱睡后的充实感,反而有种疲累的感觉。自己虽然后来是睡着了,却睡得不安稳,就像心中有什么挂念的事,让自己无法安然入睡。说起来,都要怪那个人!
翻转时,床铺发出的声响让裴子星皱起眉头。床头的小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照在一旁熟睡的法兰克身上,也照着自己炯亮如星的眸子。
或许是那盏灯的缘故,心一这么想着,他便伸手将灯熄掉,眼睛习惯了四周的黑暗,裴子星以为闭上眼就可以沉沉入睡,无奈仍是辗转反侧。
很静、很静的夜晚,一如这多年来独自入眠的寂静,他可以清楚地听见从自己的唇边逸出一声轻叹。
他知道是什么在困扰着自己,是什么让自己耿耿于怀,但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在意之前让胸口为之一震的原因。
令人感到心烦意乱,昨晚他不是也让他睡在沙发上,自己还不是睡得很好?怎么现在却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