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斑雅的西餐厅,张德福坐在靠窗的角落里,脸色阴沉地盯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茶色的大玻璃窗给窗外的世界蒙上一层灰色,就像他的心情,面前苦中带酸的蓝山咖啡,一如他苦涩的心。
明知道回香港后会有的结局,也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他至少还是个输得起的人。拖延的这几天,就当是给自己最后的晚餐吧。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taxi上下来,走向大门,稍稍冲淡了他眼中的灰暗,想不到,她真的会来。
当初离开分公司时,他残忍地,怀着复仇与发泄的快感将她狠狠地抛弃,这次回来,又卑鄙地把她当成棋子向她最好的朋友使出最毒辣的手段。没错,他承认自己是卑鄙的,卑鄙在他看来并不是件值得羞耻的事情,到处都是卑鄙的人,而他要做的,只是比别人更加卑鄙罢了。
什么?林子佑愣住。
从厨房里端咖啡出来的蓝恩不赞同地看了一眼莫言,才向他说着:“相思的意思是她回来再自己向你做解释。她是去德国培训,今天早上的飞机,走得太匆忙,可能来不及向你说明。”
“培训?”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有个工作突然找上她,她也觉得不错,就答应了,可能她自己事先也没有想到。”
这么说,相思不仅找到一份工作,而且已经飞往德国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培训了?才一天的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第一站是去相思的住处,不意外吃了闭门羹。接送过相思很多次了,小区的门卫早已认得他,面对他的疑问,门卫很奇怪地看着他“莫小姐今天很早就离开了,还带了两个箱子的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吗?怎么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没有浪费时间,他马上驱车到了莫言的住处,按过电铃后10秒钟,蓝恩出来应门。跟着蓝恩走进客厅,莫言也在。
“伯父,蓝姨,相思在吗?”他焦急地问道。
莫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品茶,面前摆了一套考究的茶具,抬头看了他两眼,很平静地回答他:“她不在这里。”
“子佑,先别急,坐下再说。”蓝恩把他按在沙发上,进厨房去了。
一股无力感袭来,让他坐在沙发上一时无法言语,
“伯父、蓝姨,打搅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望二位。”
缓缓站起来,他想要告辞,身后的莫言突然对着他的背影抛给他一句活。
“如果你真爱一个女人,就算全世界都与她作对,你也要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无论她走到哪里,你也要有本事天涯海角把她找回来!小子,才七年而已,你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他早就认出他了?林子佑震惊地回过头,莫言又开始烧水沏茶,不再理他。林子佑自嘲地—笑,差点忘了他是个著名的古文化研究学家,如果对几千年前的事他都可以如数家珍,又怎么能指望他会对七年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伯父,相思究竟怎么回事?她是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突然会想去德国?去旅游还是做什么?她现在人在哪里?”
相对于他的焦急,那个做人家父亲的仍是维持着品茶的悠哉、递了一杯茶给他“极品新龙井,可不是谁都有福气能喝到这么新鲜的茶。”
他哪有心思喝什么茶。
林子佑接过,放在桌上“谢谢,伯父,我”
“她说不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