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然后,时间的转轴,走到她要去法国留学的那一天。
他没忘记自己是如何地心焦,如何地在码头边来回走动,因为他好怕她会一去不回头,留在法国当地或嫁给法国人,这都教他无法忍受,差点冲出送行的人群,叫她不要走。
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这让跟随他多年的姆妈很不舍,忍不住苞着掉泪。
“老爷,要不要我去放水,让你洗澡?”从郊区庄园一路风尘仆仆赶回上海,如果能够泡个澡,或许有助于和缓心情。
姆妈拭掉眼角的泪建议。
“不用了,张妈。”韦皓天摇头。“我想静一静。”
姆妈听懂他的意思,于是安静地走开,将客厅留给韦皓天一个人独处。
愤怒不已的韦皓天,既狠不下心对郝蔓荻下手,只好转而残害屋里面的其他东西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摆饰。
“可恶”他要像这样愤怒到什么时候?
“可恶!”究竟要到什么时候?
“老爷!”
他找不到答案,只能拿一屋子的古董出气。
位于客厅墙边的巨大座钟,不识相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破坏一室宁静。韦皓天直觉地将头转过去看黄铜镶花座钟,脑中的景象彷佛也跟随着座钟上的长短针,呈逆时钟倒转,倒回到从前。
他看见身穿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的自己,是如何地在交易行里来回穿梭,为的就是寻找最佳时刻,进场交易股易。
他又看见自己是如何大胆地靠着敢冲敢拚,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为了这桶金,他有好几次都差点进巡捕房,或进监狱吃牢饭,但他依然活力旺盛,立志要成为银行家,征服大上海。
接着,他成功了,运气非常好。
他的好运气甚至反映在对郝蔓荻的专注上面,多少年来他看着她、盯着她,并庆幸无论她的身边围绕了多少男人,她都没有嫁人的意思,这让他欣喜若狂。
郝蔓荻回到上海以后,马上就换上衣服马不停蹄地去参加朋友开的派对,韦皓天在三个钟头以后也回到上海。一回到韦公馆,就听见男管家支支吾吾地向他报告这个消息,他却已经无力反应。
他万分沮丧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头看天花板,而后用手捂脸叹息。
姆妈在旁边看着他难过,也跟着难受。因为她知道他有多爱郝蔓荻,但又不知如何表达,只能战战兢兢地将她捧在手心,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她打碎。
但他好像完全没顾虑到自己才是最需要呵护的人。
姆妈极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