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们紧紧相依在沙发上
“我必须借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感觉。你呢?”他快要醉得不省人事了。“你有我。”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有我陪著你,不要怕”
她应该抗拒他的拥抱,可是她没有。她应该爬起来拿起医学百科全书,坐在电脑前面分秒必争地赶报告,可是她没有。
作业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她突然不在乎明天,也不在乎学业成绩与同学的嘲笑眼光,更不在意自己几乎裸裎的身子
她惟一在意的是他;他的拥抱、他的体温、他的气息都是他,让自己脱离了常轨。
她念最死板的医科,将人类视为生物而已。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很难想像自己将来怎么会有勇气镇定地站在手术抬旁,无动于衷地替一具具人体开膛剖肚?一直以来,她视男人和女人都是同一模样,反正不论男女,生病都要吃相同的葯,长肿瘤也都要开刀相同的治疗模式。可是,历经解剖课,还有这一夜,一切全都变了样。
“你”刚刚清醒的感觉对杜岚风来说,仿佛只是昙花一现。此时,酒精发挥强大的效用,以惊人的速度麻木他的神经,他骨碌地道出喝酒的原因。“我知道我早就该麻痹了!我看过太多男女老少,各种死状的尸体甚至是腐烂见骨的头颅”他心灰意冷道。“法医的工作原本就是要检验尸体、找出死因所以我不能带有太多的感情,我一定要保持冷静客观。”
原来,他不是没有人性的冷血狂徒她的心微微泛疼。
“不!这样太现实、太世故!”她想卸下他的心防,她真心道。“我不要你这样勉强自己我们的心都是血肉做的,所以我们才叫血肉之躯!只要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各种感觉!痛会哀叫,难过会哭,快乐会笑这才是正常人啊!”第一次,涓鹃在他面前落泪,豆大的泪珠,倾流而下。“我没有办法忘记今天躺在我们面前的大体老师,曾是和我们一样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忘记我所切割的那条腿,一度能够又跑又跳;我也没办法忘记我所捧的是曾经温热的心脏
“我好怕!我怕得要死!”她绝望的哭喊。“我开始怀疑,我真的有能力成为一名济世救人的医生吗?福尔马林的气味让我难过到近乎窒息,上完解剖课我就好像亲身经历一场劫难”
半晌,连她都不敢置信,他竟然牢牢地揽住她。
她开始留恋他的身体
甚至,她起了生理变化,连心跳都快加不少。如此强壮的身体,以及正触碰著她的双手
她不知道自己的少女情怀已然呼之欲出了。
“嗯,我想睡了!”他霸道地说。他随意拿了件披放在沙发的西装外套,包裹住两人的身体,接著睡意朦胧道:“陪我睡”
他没有横抱她回大床,她也没有拒绝睡在他的身旁。
他用强壮的臂膀保护弱不禁风的她,仿佛可以借由这个动作传递勇气和力量给她。此时,她也不再犹豫,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里。
良久。“如果你熬不过解剖课,你会当不成医生。”他轻声道。
“原来,医生的心真的是用钢铁打造的,而法医的心更要麻木冷感。”她无奈道。“原来”她套用他演讲时让人们感触良深的一句话。“我们都是凡人在执行神的工作”
他无力地笑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完成的使命,这样人生才不会白走一遭”
她沉默了,也认同了他的理念。他们其实有著相近的一面他们都有明察秋毫的能力,都有慈悲为怀又感性的心,而且也都是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