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次相遇后,棠馨曾经缇到博迪把莉缇和那位复辞的君主联想在一起。莉缇觉得那种联想说不通,也不指望它说得通。她知道丹恩侯爵的小舅子并非以聪明著称。
“谈到辛苦救灾,”棠馨说。“你在艾希特街大概大吃一惊。你想昂士伍公爵正在改过向善,或者这只是一时的反常行为?”
“看来有人心情很好。”莉缇对棠馨说。“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它找到一个胖嘟嘟的幼童当点心吃?它闻起来没有比平常那么臭,所以不可能是在粪便里打过滚。”
“它真可怕。”棠馨在脱帽子时说。“我们在苏荷广场遇到崔博迪爵士,它丢人现眼到了极点。它一看到他就像火箭一样冲出去,把他撞得四脚朝天。然后它又站在他身上,舔他的脸,舔他的外套,闻他的嗯,我不会说出是哪里。它对我的告诫充耳不闻。幸好博迪爵士全都好脾气地忍受下来。等他好不容易推开它站起来时,我想要道歉,他却不依。‘它只是爱玩,’他说。‘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然后苏珊”
“汪!”獒犬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兴高彩烈地应道。
“它非要卖弄它的把戏不可。”棠馨继续道。“它伸出爪子。它叼着一根树枝纠缠他,直到他跟它玩拔河。它还表演装死,还翻出肚皮要他搔痒,还有你想像得出来啦!”
苏珊把大头放在女主人的膝上,充满感情地望着她。
“于其宅邸,北安普敦郡隆澜庄。”她念道。“得年九岁,第六任昂士伍公爵莫罗宾。”从那里往下有四段文字,就孩童而言,即使是贵族的孩童,那么长的死亡启事还是很不寻常。但这里有个刻骨铭心的故事,而名人年鉴必定把焦点放在其上,就像它对当年度其他的新奇事物和戏剧性事件一样。
我参加过太多次葬礼了,昂士伍曾经说过。
的确如此,莉缇发现。根据各个资料来源,她算了算光是在最近十年就有十二次葬礼,那些都还只是近亲。
如果昂士伍真的是麻木不仁的浪荡子,连续不断的死亡对他不可能有任何影响。
但麻木不仁的浪荡子会为了遇难的平民而出力,冒着受伤的危险和工人一起救难?
“苏珊,你真让人搞不懂。”莉缇轻拍着它说。“上次见到他时,你并不喜欢他。”
“也许是因为它感觉到他下午都在做好事。”
莉缇抬头与棠馨的目光交会。“崔博迪跟你说了,是不是?他有没有说明辛苦救灾后他不在昂士伍府休息,跑到苏荷广场来做什么?”
“他告诉我说,看到你使他想到查理二世。那个国王令他十分困扰,所以他在几条街外下了出租马车,走到这里来看雕像。”
在苏荷广场一块荒芜的绿地上竖立着查理二世斑驳剥落的雕像。
若非亲眼目睹,她绝对不曾相信:昂士伍直到确定无人可救时才停手,离开时筋疲力竭、全身脏污、汗流浃背,中途还不忘停下来把他的钱包塞给痛失亲人的女孩。
莉缇眼睛刺痛,一滴眼泪落在她正在看的页面上。
“别像个傻瓜。”她斥责自己。责骂并没有产生明显的结果。
但在一分钟后,有如大象接近的轰隆声赶走了所有的傻瓜徵兆。轰隆声来自苏珊,它和棠馨散步回来了,莉缇连忙擦干眼泪坐下。
下一秒钟,苏珊跑进书房,企图跳到莉缇的膝上,但被一句坚定的“下去”所制止,于是它决定把口水淌在她的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