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霁宇企图专心,却频频让她的音乐打断注意力。
他起身,跨开大步走到休息室前,打开门,预计用简短一句,恐吓她的长笛声。
可惜,人算与天算的差距颇大,在来不及用一句话叫她安静之前,他先让她的陶醉背影给迷惑。
只是背影,怎会有表情?
之前,匀悉习惯把大床让给霁宇,自己窝入沙发里睡觉。昨夜,她有点小靶冒,早早睡了,也许是沙发不符合人体工学,她睡得极不安稳,还频频咳嗽。
于是,霁宇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她睡得很沉,没发觉自己被搬动,小小的手、小小的脚缩成团,像只温驯的小猫。而他,不习惯和人同床,从小到大,霁宇不曾让任何人分享他的床铺,因小小震动就会让他从梦中惊醒。
至于昨天可能是工作太累,累到察觉不到任何震动,也可能是匀悉的身体太娇小,小到不管怎么翻动都让他感受不到。
总之,早上匀悉醒来,精神奕奕,仿彿感冒是别人家的事情,霁宇则一如平常,刷牙换衣,吃完早餐进公司。偶尔,想起她的咳嗽,翻出自己常吃的喉糖,递给她一颗;偶尔让秘书端进热茶,逼她喝下。
尸位素餐指的就是她这种人,她什么事都不必做,只要待在办公桌前。
那么她的办公桌在哪里?答案就是霁宇身边。
这是徐秘书的安排,她以为霁宇会大力反对,没想到,他半句话不说,让她进驻。
为不影响霁宇,她自动躲进董事长休息室,尽量不碍他的眼,不教他感觉自己的存在。
待在休息室里,能做什么呢?
看她愉悦的模样,霁宇想,也许前两个星期她睡得不好,只是没告诉过他。那么,往后呢?她不咳嗽的夜晚,要不要让她躺到自己床上?
自己床上?是鸠占鹊巢吧!霁宇自我嘲笑。
念头一转,有这么严重吗?
需要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这种无谓琐事?反正她那么小,又碍不到他的睡眠品质,反正他累到躺到垃圾堆也会一觉天明,既然如此,她睡不睡床,一点都不重要。
不想她了,认真工作,下午要挪出时间到医院接回父亲。
看书、睡觉、发呆、唱歌,或者吹长笛,她以为这里的隔音设备和家里的音乐室一样棒,于是放心大胆地吹起长笛。音乐存在,无聊寂寞离开,有了音乐,悲伤离家出走、忧郁躲回阴暗角落,音乐是她最好的朋友。
办公室里,霁宇同一份公文看过三次,还看不懂它在说什么,不是员工语文程度太糟糕,而是匀悉的音乐让他注意力不集中。
她真的很行,一把长笛吹得出神入化,难怪能报考台北市立交响乐团,若她愿意的话,到维也纳交响乐团发展也难不倒她吧!
要他对音乐动心是不可能的任务,可是匀悉让音符活了起来,一个个音符,敲击他的听觉与心情,不自觉地,他的脚板跟著节奏打拍子;不自觉地,他哼起熟悉的一两段。
她很开心吗?大概吧!从她自床上清醒之后,一直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