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上道别时,她还安静地睡在那里,黑发四散。
昨晚的枕间,在他意乱情迷的引诱之下,在他贪婪胶着的甜蜜里,她美丽企盼的眼波不是假的,可是缱绻过后,她不敢望向他的眼睛,里面的羞愧与痛苦也是真的
下属在卧室门外低声地报告他昨夜对峙的结果。
他悄悄起身,梳洗完毕,对着衣镜穿好衣物,又走到床头俯身看她,她尚未醒,黑发散落一枕。他为她盖好露在被单外的肩头,她睡得很沉,离醒来恐怕还要些时间。他微笑着凝视她好一会儿,末了,轻吻她的唇角,低声道:“我很快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因为她的缘故,这数月来他行事已极为低调,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打搅,可是麻烦还是会找上门,他想不应战都不行。昨夜红灯区的枪战早惊动了半座城市,对方在欧洲是出了名的凶悍难缠,从荷兰直跟到挪威,若不解决掉,恐怕还会跟他到美国。
他是一个人去的。那五个人比他预料中的要棘手,所以多花了点时间,还流了些血。
她随口提起想吃川菜,于是他便去中国餐馆前排5个小时的长队,为她买一份晚餐他不想让下属代劳。
他可以在深夜驱车穿过两座山城,去寻一个无名小镇上的中国裁缝店,恭敬地请那位脾气大得出奇的中国老人帮她补好衬衣上脱线的绣花祖母留给她恼饧�囊拢��苷涫印?br>她生理周期痛,她要的葯片他找遍全城买不到,痛得不能成眠遍身冷汗。他温柔地爱抚她,自己克制得冷汗涔涔,一夜难眠,却不敢稍动她好不容易才安然睡去。
他与中欧最危险的古董大盗通过网络斗智,赢回那条中国丝带,在它被盗前一天,他原本准备去伦敦拍卖行买回来送给她那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略有些松,正好用它悬坠于她的衣内颈间,而且,她十分喜欢那条丝带。
他以前从来没有为女人做过这些可笑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做起来,天经地义甘之如饴。多么好,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令你这么用情,这么怜惜地对待,甚于待自己可是,仍觉得还不够好,还可以更好。
他有时仍不免忐忑,忐忑她依然记恨于被迫失身、记挂着日本的那个未婚夫,还有她生长的那个神圣而沉重的世界。
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地上躺着两名被击晕的下属。
两个小时,足够她逃离并藏匿了。
他无力地挥手,让那两个一脸羞愧的下属离开。
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他站在床头,干燥热烈的阳光从窗外洒在他身上,照着白色的床枕,被单叠得很整齐,她走得从容。
一切宛如宿命般不可逾越。
是在那天早晨,他醒来的时候,决定第二天便回美国。
他越来越迷恋可以在这样的清晨初醒里,看到她就在枕畔,因为沉睡,有着全不设防的恬静眉宇,温柔轻缓的呼吸将他陷落在风涨帆扬的喜悦里。
睁开眼便可以看到窗外晴光里的绿色大海,她该会有多么开心?
在属于他的小岛上,他会努力让她学会忘记,学会心安理得地享受他所奉赠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