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泥骗吃骗喝,全靠一张嘴。她好比架上的八哥,再拗口的方言也难不倒她,还有,她套话的功夫炉火纯青,再隐晦的内情也能探知一二。
雪泥语多保留,静静地答道:“墨痕得罪了方公子的表妹上官姑娘,被她掴了一巴掌,推倒在地。”
绿波一听,嚷嚷道:“她凭什么打人?这里又不是方家!”
绫甄追上去,还想再问清楚,脚下踩了个空,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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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御赐两淮廉访使的宅第,说大不大,从前门走到后院也得花上一天的工夫。
“回雁楼”坐落于整座园子的中心,离窦天章的“怀恩馆”、方慕平的“栖云阁”、衣剑声的“东篱苑”不远,是四名大丫环作息起居的楼台庭榭。
墨痕的房间位于“回雁楼”的最里间,她性好素净,不爱摆饰,桌上只搁了一方石砚;床上吊着水墨字画白绫帐子,衾扔诩十分朴素。
“大人,别打我婆婆,我招了、都招了。我葯死公公,罪无可赦。”不忍心让年迈的婆婆试凄,窦娥饮泣认罪。
绫甄喊道:“你不能招呀!”
招了就要画押,画押就是自白,自白就没救了。在这种行政与司法不分、人治高于法治的年代,想推翻自白谈何容易?
“来人呀!找散堂鼓,备马,本官要回府。”县太爷很满意,既然人犯画了押,表示此案已结,倚红和偎翠在家里等着他呢!
绫甄正想上前打狗官理论,飒飒阴风吹面而至,四周登时漆黑一片,县衙不见了,半空中响起她熟悉的声音
炉火噗滋噗滋地响,浓浓的葯香满屋子,红笺、绿波和雪泥蹑手蹑脚地开门进来,看绫甄还没醒,三张脸顿时垮了半边。
负责照顾病人的胖嬷嬷强笑问道:“怎么有空来看墨痕?”
绿波沉不住气,率先发难“都一天一夜了,墨痕怎么还是醒不来?胡大夫那死老头!就会骗钱,一帖好葯也不开给人吃。”
“绿波,你别心急。”红笺转身问道:“雪泥,你打听出来没有?墨痕为什么伤成这副德行呢?”
四名丫环中,以红笺年纪最长,墨痕居次,绿波和雪泥同龄,才盈盈十五岁。雪泥不像红笺工织擅绣,也不似绿波知音解律,更不会烧墨痕的一手珍馐佳肴。
“你都看到了?”
绫甄大喜,是册子先生!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要洗刷窦娥冤屈,还窦氏清白,衣剑声与方慕平两位官爷会帮助你。事成之后,功德圆满,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一言既毕,文判官的身影就逐渐模糊。
在临走之前,他好心地多提示两句,说道:“窦娥本名窦端云,是窦天章的女儿。你动作要快,不得拖过七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切记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