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吴不知伸出食指摇了摇,道:“非也非也,师父有所不知,那四叔虽然气我唬吓他老爹娘,砸了摊子后也就放我一马,不再追究。”
“那你怎么指点人家?”鬼谷子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问道。
“屋顶需拆掉重建,家中需请道士驱邪,否则十二年内屋子不宜人居,公婆大姑若踏入家门一步,三天内必向阴曹地府报到,不准的话,尽管来砸摊。”吴不知吐出答案。
“你这个蠢材!”听到这里,鬼谷子按捺不住,大骂徒弟。
“师父,我是照您教我的那一套去推算的嘛!就风水学而言,整修房屋哪有不用择日选时的呢?”吴不知万分委屈地申辩。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一种问题不只一种解决的方法,老人家年岁已大,能有几个十二岁在外野游放荡,过家门而不能入呢?你这个猪脑袋,难道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吗?”鬼谷子口沫横飞地教训徒弟。
九缘谷中,鸟鸣嘤嘤,流水淙淙,蓊蔚茵润,清幽脱俗,其间筑有数楹柴舍,屋子里薰起了檀香,烟雾袅袅,轻如云缕,鬼谷子在榻上静坐养神。
忽然之间,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鬼谷子屈指一算,不由得摇头长叹,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多了好几条,显得老态龙钟。
能让他如此操烦的人还能有谁?他那宝贝弟子又闯祸了,鬼谷子算出徒弟正快马加鞭地逃回师父的老巢来避风头。
九缘谷主博学多才,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其占卜批命的精深造诣,博得世人的盛誉“鬼谷子知命”
表谷子神机妙算,人不可及,不料在传继绝学的关键时刻,运粮船撞翻在阴沟里,收了一个不成材的徒弟。
“我哪比得上您老人家呢?难想出一种方法就算大幸了。”吴不知蹑手蹑脚地把椅子拉远一点,免得被师父的唾沫喷得满脸豆花。
“反正,那家子也没照我说的话做,还是把三个病人接回家去休养。”吴不知退到安全距离外后,才说出事情的后续发展。
“结果呢?”鬼谷子问道。
“半点事也没发生,那个不信风水的四叔,请了一尊神灵显赫的王爷公坐镇家中,庇佑阖家平安,我的摊子也被他砸了。”若有神明插手帮忙,天大的事也能摆平,这回不是他算不准,此乃非战之罪啊!
表谷子瞪了徒弟一眼,脸上余怒未息,隔了半晌,他才愤然咒骂道:“咎由自取,怪不得会被打!”
他没学到鬼谷子半点神算的本事,却打着“九缘谷”的名号,接二连三地捅漏子,鬼谷子拜他所赐,近来威名大减,几乎变成招摇撞骗的代名词。
“呀!”的一声,大门被人推开,蓄着两撇鼠须、眼角好大一块淤青、唇边带血、全身伤痕累累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入。
“说!为何弄成这副德行?”鬼谷子闭着眼睛问道。
“师父明鉴,且听徒儿从头道来。”鼠须男子一脸惭愧地坐下来,说道:“不久前,徒儿艺成出师,打算出谷一展身手,于是就选在人来人往的苏州城摆摊算命,由于弟子俗家姓吴,替人论命有几分灵验,朋友就替我起了‘吴不知’这个外号。”
喘了口气,吴不知接着说道:“前几日,有一名妇人哭哭啼啼地跑来,求我指点她一条活路走,她家最近诸事不顺,先是公公没征没兆地昏倒,险些丧命;接着婆婆跌跤,病况垂危;然后大姑闪了腰,整整一个月都直不起身来。”“我问她家里是否曾大兴土木,她回答说四叔大约一个月前翻修过屋顶,既没有慎择黄道吉日,也没有祭祀四方鬼神。”分明是藐视风水嘛!吴不知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