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Ⅺ 谓我何求(1)
爱丝璀德将他的双手相叠,用细长的十指扣住。“不,”她微笑着,“你曾有一刻已经完全地属于我了——在你决定为我而活下去的时候。”
执事尤里此时走过来,向盲女伸出手。“夫人,上路吧。时间紧迫。”
她的手轻轻地离开了那只草戒指,忽然用力地,在云缇亚戴着它的指节上掐了一下。
“所以,”她说,“都不重要了……”
云缇亚笑了,最后一次在心中描摹了她的面孔。他转身像要将一切都甩在记忆之外一般,步子大而急促。但不知为何,从刚才的指节上传来异乎寻常的痛觉。她动作微小却使劲极狠,掐破了皮肉,在他印象中爱丝璀德还从未表现出这样激烈的反应。仿佛不仅仅为了让他铭记她。
她垂下眼睑。长睫半覆住深不见底的眸子。
“是他教我做的。他喜欢做这些精巧的小东西。”
云缇亚感到自己心脏的某个部位正在一寸寸无声地坼裂。
“……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要你想起他时心里高兴快乐,而非痛苦。”
身后,宁静得诡异的未知气氛如乌贼吐出的黑潮一样,向他卷裹而来。
他明白这时绝不应该向后看,也明白自己一定会后悔现在这个举动。
然而。
他回过了头。
“这几天他时常出现在我脑海,从前的种种越来越清晰,甚至有一瞬间,我觉得我就快摸到他的轮廓,他的声音,他的名字——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已经死了,一切都无法再回到过去。”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草戒指在掌心里绵脆微温的触觉,“不,他并不是践踏玩弄过我再将我抛弃的人——我能体会到,那时他是真的爱着我,而我也从来不后悔爱过他,就像不后悔爱你一样。”
云缇亚半跪下去,吻了她的指尖。
“……是啊,”他呢喃道,“这样就好……”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用这些话来让他安心,但这不重要了。当他亲身在战场上发出那一声怒吼,当他在地狱的门外与她拥抱,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生与死兜过了一个大圈,最终又回到原点。五年前,他坐在诸寂团同伴的尸堆上,那时他的心腔一片空空如也,无所牵挂;而现在,它已经被某种晶澈盈漾的东西注满,他却依然有了当初一样的心境——不同的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要去干什么。
“爱丝璀德,”他说,“如果我能活下来,此后我的整个生命,都将只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