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Ⅶ 孤鸟(3)
她吻了他。雨渐渐细小,变得空茫,却又无处不在,正如她对他开敞着,一丝一点融进他的呼吸。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有这样的触觉。只是对于她,没什么能换取,也没什么可以替代。
“……我永远不会再奢望那些成为现实。”
班珂转头。灯油泼了一床一墙,火正飞快沿着破朽的墙板向顶上延伸。黑灰扑簌地落在他身上。他又踉跄了几步,却没有倒下。
一个仅存的句子在他胸腔内震动。而当他张了张口,要说出它时,它变成了溅上她衣襟的道道鲜红。
他伸出湿透了的手,颤悠悠揭开她的面幕。
房梁燃烧着倾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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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它们吧。她说。忘了在赛瑙尔的那些事吧。
她的眼睛在笑。尽管它们已不会再眨动了。
还不明白吗?那些都是假的。我做的梦是假的,你的愿望是假的。唯有你和我两个人是真实的。
唯有我爱你,这是真实的。
班珂跪了下去。颅内一片空漠,似已无法容纳最微细的声音。在他的双膝下,冰层正一寸一寸开裂,湍急的水浪自隙缝中号叫奔涌,终将卷走他原以为切实可触、坚硬难摧的记忆。
“忘了它们吧。”她轻轻地说。
那时她正枕着他胸膛,倾听浅灰的天光中连缀成片的雨声。
“您想一辈子住在这种地方吗?”睁开眼睛,他说。
她原本在微笑,但唇间却收敛了。她明白他是认真的。床板硬且粗糙,墙上四处是霉腻油污,她的手指因为坚厚的茧而令他钝痛。
“可是那些都是假的。忘了在赛瑙尔的那些事吧。你我的梦都如风中呼啸,擦着耳朵过去,很快便再也听不到它们的声音。权冠与金座是假的,鲜花盛开的绿洲是假的,琉璃、翡翠和亮黑碧玺的宫殿也是假的,只有梦中才是它们的归宿。我永远不会再奢望那些成为现实。”
一截两寸宽的细长剑刃忽从后颈刺入,贯穿他的咽喉。
他没有意外,也并不觉丝毫疼痛。
“要不是我提防着那女人的动作,先行一步跳到屋檩上,只怕这时也是一样下场吧。”身后是昔日同僚的冷笑,“是吗,班珂队长?能提着你的头回去独自领赏可真幸运。”
班珂猛然抬手,拳刃已套在五指之上,那名“乌鸦”正要拧动长剑的手腕被一刀削下。他尖叫一声,扑向窗台,抓起那盏油灯就往这边掷来。班珂闪身避过。对方趁机从同伴尸身上抽出武器,但还未及挥动,利芒干脆利落抹过他颈脉。那人望着茹丹人颈前同样喷涌的血泉,无法置信地朝窗外倒去。
火焰烈烈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