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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丝璀德会活下去吧。
她是那样一种人——他只要知道就够了——即使在剧痛中,在饥馑中,在淤泥中,在齐腰深的荒草中,在无尽的黑暗和孤寂中,在尸骨的洪流中,在地狱中,也能活下去。
云缇亚往前走,直视地平线,越走越快。
他不再需要任何东西。包括多余的、旁落的目光。
包括言语。
他取下晾干的裙子,盖在她只戴了一条金属护符的身体上。
然后他穿好衣服。
走到五十步开外的小土丘边,移开一块大石头,那下面是貉狸遗弃的洞穴。他取出所有东西,逐一装备上。熟皮软甲紧贴内衣扣妥,崭新的袖弩填上箭插-进左边袖筒中,打磨雪亮的暗刃藏入钉了毛皮的靴底,靴帮扎上绑绳。腰带一侧挂着地图匣,另一侧是些小瓶,用来装从爱丝璀德那儿拿的急救药品,和□□。帕林签名的提货单,让他可以在反抗军占领的任何一座堡垒取得武器补给的凭证,被他折叠整齐收在怀里。同时收好的还有一只桃花心木的红色篦子。
最后他拿起两把刀。
薄暮,和拂晓。
和它们承载的告别。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爱丝璀德一直张着眼睛。
她面朝最终吞噬了他的方向。黑瞳周围纯净的白已被鲜红替代。
她的唇角依然微笑,尽管血像倾满的酒一般漫溢出眼眶,划过脸颊。遥远得只能以几百万颗心脏丈量的天际,曦星正闪灼着同样色泽的光芒。
它们之间的距离,有时漫长到绝望,有时仅凭一个梦就能跨越。
狼也醒来了。他曾经借用过名字的、那头从没真正离开的狼,用青绿如萤的眸子凝望他。“萤火,朝露,其实很相像呢,”也许曾有另一个男人给年少的盲女描绘她无法目睹的情景,“那么渺小,一碰就灭了……的星,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执着地在同一时分重新升起……”
露水润湿了他的裤腿。他没有回头。
时间允许他再停留一小会儿,却不允许他回头。
有这样一种力量能够驱使他去死,却不能让他继续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