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Ⅲ 蹈火(10)
“‘墓钟’……是什么?”
一阵令他满意的颤抖。
[在万国归一的世界降临之前]
“先后暗杀两代狂信徒导师,把哥珊搅得天翻地覆的……是你吧。向大街小巷散发叛军告示的是你。捏造谣言蛊惑民心的是你。把阿玛刻弄成废人的是你。”
教皇一寸一寸展开信纸。“这个,”他说,“也是你。”
云缇亚睁着眼睛。
“用你最擅长的技艺对付我,值得骄傲吗?这儿的人告诉我你不假思索就写下了这东西,兴许还暗自感谢海因里希给了你机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云缇亚,我和你母亲是清白的。从头到尾都是她一厢情愿,我对她没有爱欲,只有亏欠和悔疚!我牺牲达姬雅娜铲除了枢机主教势力,你觉得我卑鄙,但你如今所做的又有什么不同?是,我不小心让那条疯狗咬了一口,因为我只顾着提防他,没提防你。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变成自己憎恶的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背信忘恩就罢了,为了扳倒我,竟然不惜污蔑自己的母亲!”
“还醒着?”
医师连滚带爬凑到那囚徒跟前,摸出嗅盐瓶。教皇蹲下身——即便如此他的个子也要高上一截——提起那人头发,直到琥珀色瞳仁慢慢长大,里面有了清晰的形体。
“云缇亚。”
他唤道。
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我只需要冷酷与决绝]
两封信投入灯盏。白纸黑字,转瞬无存。
[不需要回忆]
“你我之间,”教皇深长地吐出一口气,“再没任何情分可讲了。”
他的手从云缇亚头发移到脸廓,继续下移,用一股足够拗断脖颈的力道迫使对方贴近自己。铁链哗哗作响。他听见饱经摧折的骨骼被强行拉直的声音,闷沉,像石碾在硬地上徐缓推动。而他的语声比这更低、更清晰——
“好久不见。”
上一次见面还是某个雨夜,某个在他们心中各占一席之地的女人墓前。确切地说,那并不能叫做见面。他没有看到云缇亚的脸。永远不可能违逆他的茹丹青年伏在他脚下,前额触地,借此回避他的目光。那个夜晚由于思念的拉伸而尤为漫长,却又很短暂,短暂得甚至不容许他们对视。
他是无所不能的宗座,这一刻竟也鞭长莫及。
“你的嘴唇……那么细薄。那么像你母亲……”
他所记得的嘴唇不在了。由于衔过烙铁,只剩两块焦烂的疤。左颊本应有少年时代就烙下的罪印,现在被另一片烧伤痕迹覆盖。自小留蓄的胎发本应长垂如瀑,现在一把就能握住。这双腿本应健康修直,能负载超出大多数人想象的重量,而现在,是腐物酵成的泥浆,蛆虫以它们为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