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青鸟传信
“给他弄个衣冠冢,好好安葬吧。别让他眼巴巴的等着你的祭奠,不能安息。”
想起贞香临走前说的话,她开始梳妆打扮。
描眉涂腮红,略施粉黛后再看看镜子,感觉好多了。她不能让小坤看见自己容颜残败的摸样。
她离开卧房,找来一口木箱,默默地清理丈夫的遗物。她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小钢刀,抚摸刀柄,擦拭刀刃,刀柄上自己亲手绑上的红稠穗子鲜艳依旧,物在人去,她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把小钢刀包在一块手绢里,想留下它做个纪念。她收藏起来小钢刀,又将其它的物品收集好,装进了木箱。
一梦醒来,她想独自面对一切。她去小巷尽头叫了两个掘土的帮工和一辆马车,黯然去到墓地。
按照妻子的嘱咐,丁一芳去找贞兰。
进了门,贞兰不在家。翠姑正在煮浆做豆腐,他在灶膛前蹲下,往灶里添柴火。翠姑对他抱怨着整天腌头耷脑的贞兰,说今天一大早出门不知去向。丁一芳说我等等她吧。
没人想到贞兰去了墓地。
年三十晚上,贞兰哭闹过后回到自己房中,颓然倒在**。没有人来搭理她,也没有任何打扰。她感到这个世界好像也忘了她的存在,太令她失望。整夜情绪紊乱的她十分懊恼而颓丧。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在年饭桌前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不知道为何要对自己的亲人产生如此大的仇恨,在年夜大动肝火,搅得全家不得安宁。
她隐隐不安,自怨自艾。可是,仅此而已,她依然不能原谅丁一芳,让自己从不幸中摆脱出来。
墓地一片凄凉。
肃穆的地界,野风飒飒。
虽是初秋,林立的老冢新坟使这片倚堤的墓地空气萧杀,可是,空气中依然溶进了甘美清幽的花香。馥郁的香气来自那些老墓,那上面生长的野花,凋零的花瓣上飘过来阵阵花香。
自从丁一芳带回小坤病故的消息,她似乎再不想在灰暗的人生中拥有新生活了。她感到世界一天比一天黯淡,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捱。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小坤,自己将孤独地面对两个孩子,她的心无法承受。这段时间抽烟、睡懒觉,自暴自弃、自怜自叹,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几个月来,贞兰的心路历程很漫长,由自暴自弃到渐渐缓过精气神。今天天蒙蒙亮时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小坤就站在她的面前。他满脸血污,欲言又止,好似来给她报信,她倏地坐起来,仿佛又捕捉到了小坤的气息,那是心爱男人的体味,她伏在枕头上呜咽,哭了好一阵,她想,看来他是死了。
她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盯着久违的镜子发怔。镜子里,凹陷的眼睛和脸颊,把她吓了一跳。可是,对镜怜己更怜君,喃喃自语道:小坤,你不是说我们永远不分离吗?当初我要是死死拉着不让你走……
她流出悔恨的泪水,后悔当初应该让他藏起来。她甚至想:那时要剁去他的一个手指头,那个拉枪栓的指头没了,当兵当不成,也许他就不能当壮丁,就保住了性命。
她悔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