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听得心里颇为感动,柔声道:“你出门在外多日,你父亲一定焦急得很,你可忍心?放心,杨大哥也不愿意离开你,我先送你回家,向你父亲禀明,我们便可天涯海角,同行作伴,不是很好吗?”
我此言倒不是作伪。林天南两次带大军来苗疆兴师问罪,就‘血浓于水’这一箴言对我好好言传身教了一番。设身处地地想,我也能理解子女在外杳无音信时父母心焦如焚的心情。
孟晓竺却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已飞鸽传书报信回家,说我同你在一起,很安全也很高兴,家里都很放心。再说,爹爹大半日子都在中原做生意,回去也找不到他啊。”
晓竺这么说,我倒是一时没办法,回头给霍维使了个眼色。霍维却心有旁骛,没有留意我的暗示。
第十一回涿鹿浴火水月惊涛
伴着得得儿的马蹄声,我们眼前已经隐约浮现出金沙江畔的古老渡口,耳边伴着朔风阵阵,金沙江湍急的水流哗哗声也已清晰可闻。
我感慨万千,一年多前,正是在这个渡口,我和霍维登船启航,开始了重回苗疆的征程。此情此景宛若昨日之事,却不料当我此刻故地重游,家乡和师门却皆已同我绝缘。如梦如幻一般的,我已不折不扣地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客。
“杨骏,我们是回青城山吗?”霍维问道。
霍维此言提醒了我,我自嘲地笑了笑,猛然记起自己还是一教之主。
我已是泪流满面,我不知此生再见到师父是哪年哪月----或许再见不着了......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荒凉的道口。
远离冈底斯,我们终于再度纵马漫步在这古道之上。我尚记得上一回别离的情景,喀拉泽,霍维,还有我。今日,还是我们,只多了个孟晓竺。
我神情木然,被雷霆圣使闪电击中的旧伤尚未消退,头还是隐隐作痛。可是相比之下,心中的剧痛更让我难以招架。
“杨骏,今后有什么打算?”喀拉泽问道。
那里是我的归宿吗?我苦苦地思索着。从大理到蜀山,从蜀山回南诏,从南诏终于来到了青城山----这条轻描淡写的路线便是我一年中走过的路......这条道路见证了拜月教的新生和扩张,见证了我报效南诏的雄心和建功立业的开端,这条路堆砌了十几万敌人的尸体,这条路却也带着我离南诏与师门越走越远----这条路,我走对了吗?!
我不想暗自神伤,也不愿空自悔恨。我不能背弃家族的秉性----我们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当时该为的,事后绝不会后悔!但是将来呢?
“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淡淡地说道,“近来发生那么多大事,我想安静地考虑一下未来。”对孟晓竺道:“晓竺,我不是答应送你回家的吗?我们就此折而往北,一起去昆仑山吧。”
孟晓竺闻言,却不若我想象的那般喜出望外,反而脸上大见焦急,道:“杨大哥,我......现在不想回去......”
我吃惊地看着她,孟晓竺看出我心中的疑惑,慌乱的神情立时一扫而空,浅笑道:“杨大哥,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你......”
我苦笑了一声:“不知道......天下之大,已无我杨骏容身之地。还能有什么打算呢?”
喀拉泽见我黯然神伤,同往昔的神采飞扬判若两人,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杨骏,无论你身在何方,都千万记得我喀拉泽永远是你的朋友。若有何危难,即便是千山万水我也一定赶来!”
我感激地点头,下马同喀拉泽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喀拉泽同我的友谊已无法用言语表达,或曰根本无需表达。
离开吐蕃,我不知道我将往何方----但我终将走向未来,未来也终将无情地向我走来。我仍然没有时间舔舐伤口----也许永远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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