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凤曦和!再不出来,姑奶奶我不客气了!”龙晴刷地一挥鞭子,周围的人几乎下意识后退一步,叫苦不迭——这个不客气嘛,不劳说,自然是拿他们这些小喽啰开刀问斩。
就在此时,山巅木制的寨门忽然大开,潮水般的马匪涌了出来,人群正中,拥着个年轻的男子,他身量未必特别雄伟,但是在人群之中,却一眼就辨别得出来。
龙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披上外衣,纵身上马,口角噙着一丝坚决,向达里湖另一方冲去——那里,是凤曦和雄踞之地,红山。
远远的,一个黑影在静静地瞧着这一切,低声地问着:“这真的是龙晴么?嘿嘿,果然干脆利落,不愧那醉龙吟三个字啊……”
暗红色的石山,好像千百年来地狱的熔岩,狰狞地冷却,一块块堆积入云,阴仄压抑着过往行人的视线。
当然,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也极少有人愿意路过这里,触凤曦和凤五爷的霉头。
凤五爷究竟是什么人呢?有人说,他是草原上的天之骄子,统领千军万马;有人说,他天赋异禀,武功早已出神入化;有人说,他性情喜怒无常,杀人从不眨眼;也有人说,凤五爷治下有方,千军万马竟然也如臂使指,调动自如……
曼陀山上乱成一团,那个丫头去了哪里?
晶晶的房间,就在龙晴的隔壁,小小的竹屋,铺着从湖畔捡回来的小小白石子。一张大大的床,挂着洁白如雪的纱幔,比起龙晴那间大而凌乱的行宫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每次进来龙晴都有多少些自惭形秽。现在,这间竹屋安静而明亮,下午的阳光照在白石子上,泛起一屋温柔明淡的光华,好像那个女孩儿静静的调皮的微笑。
不敢再让自己想下去,龙晴转身走出屋外,将食指撮在唇边,一声长哨——赤红如火的高头大马,已经斜地里窜了过来。龙晴翻身上马,抽出鞍边的马鞭,在空中啪地一声爆响,口中呼喝着:“红袍,快!去达里湖!”
我每天都去达里湖等两个时辰的……晶晶怯生生的嗓音还在耳边,这是最后一线希望。龙晴平时爱惜极了红袍,今天却忍不住快马加鞭,那两个家伙,两个金雕马帮的家伙,他们若是真敢对晶晶下手——龙晴的手几乎将马鞭握碎了。
红袍的速度,比起山地快马来几乎还要快了一筹,不过小半个时辰,达里湖已经在望,一派的平和安静,哪里有半个人影?顾不上再欣赏如画的美景,龙晴又是一鞭,红袍吃痛,竟然一跃向湖中跃去。
只是无论哪种说辞,几乎都忘记了他不过是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凤五爷势力之大,已经令人忽视了他的年龄。在这千里贡格尔草原上,甚至“五”这个数字也是神秘而忌讳的。如果一个草原上的汉子举起一只手掌摇摇,那通常只能说明一件事——红山凤曦和有话说。
当然,几乎从来没有人当面直呼凤曦和三个字,黑白两道几乎都要陪上三分面子,尊一声“爷”。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的。
龙晴正挥着马鞭直指山巅总舵,大声喊着:“凤曦和!你给我滚出来——”
一众守山的下属拦又不敢拦,放又不能放,一个个脸上极其尴尬,只倒提着兵刃,小心翼翼陪笑挡在龙晴面前。
直到清凉的湖水打湿了衣襟,龙晴才忽然警醒过来,连忙弃马上岸,将外衣解下,纵身一跃,跳入了湖水中。她的身影矫健如龙,只泛起几点浪花,连远处安然游荡的天鹅也未曾惊起。
几乎就在龙晴入水的同时,一条人影已掠到岸边,随手翻腾起岸边半湿的衣裳,那人不知捏到了什么小小物件,忽然一惊,“咦”了一声。
红袍吃警,立即唏溜溜一声长嘶,水下的龙晴立即双足一顿湖底,钻上水面来,却只见一个远远的人影消失在天边,身法之快,实在为平生所罕见。
“这是什么人?”龙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光却立即凝顿在衣襟上一面小小的竹牌上——那竹牌被水浸湿,三个龙飞凤舞的小字立即浮现了出来:醉龙吟。
“想不到塞北还有认识这块牌子的人……”龙晴冷冷一笑,“老相识倒是越来越多了!”她无心再理会方才那人的踪迹,只将右手紧握的一张白纸徐徐展开——上好的藤纸,还没有被水浸泡到散开,纸面上勾画的痕迹变得模糊不可辨认,但是还是能隐隐猜出,那是一只初离水面,展翅欲飞的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