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138
孙嘉淦心里十分紧张,可皇上一开口,他便觉得轻松了:
“皇上,臣岂敢干预天家家务?但自大阿哥以下,七个兄弟受到囚禁之苦,也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圣祖爷在天之灵,岂不伤怀?”
“朕和你想得不一样!”雍正声音嘶哑地说着,“大阿哥、二阿哥是先帝亲自处置的,朕并没有难为他们之处。他们不孝不悌,气得先帝寝食不安,难道要朕替他们担过吗?八阿哥一世奸雄,联络外臣,图谋不轨,也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你却一字不提,嗯!?”
孙嘉淦以头碰地,语气却一点也不浮躁:“请皇上注意,臣的奏折不是为了他们的罪。臣所说的,只是惩处要有度而已。比如说把他们闲置起来,削掉他们的权力,不就行了吗?何必要让天下人说长道短呢?”
雍正一听这话更是光火:“怎么?你是说不规之徒造谣生事,都是朕的主使吗?”
曾静是读饱了经史的。他有学问也有见识,把前三皇、后五帝的事,一一说来,又一一对比。而且说得滴水不露,确实像是有了悔改之心。就在这时,李汉三突然推门而入,在弘历耳边轻轻他说:“四爷,万岁大发雷霆之怒,朱师傅叫您马上回去解劝一下。”
“唔,万岁和谁生气呢?”
李汉三又向前凑了一步说:“孙嘉淦。”然后便退了下来,好奇地打量这屋子的人,却正好和张熙四目相对!两人都连忙别转过脸去,张熙的头垂得更低了。
弘历对李卫说:“这份皇上叫问话的旨意底稿交给你,你让他们好生问话,仔细记录。”又转脸对曾静等二人说,“皇上亲自派我来问你们,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你们一定要据实回奏,千万不要再自欺自误了。”说完,他带着李汉三出门上马,飞奔而去。
弘历来到畅春园时,雍正早已是暴跳如雷了。孙嘉淦要上书的事,皇上早就听到了卢从周的密报。他也知道,孙嘉淦是一定要出来为李绂等人说情的。皇上自己也很爱惜李绂的人品,用不着孙嘉淦多言,也正在想着法子赦免了他。所以,孙嘉淦递了牌子进来时,雍正还说了句笑话:“朕知道,你是个铁心的御史,谁也别想堵住你的嘴。”可是,当孙嘉淦的奏折呈上来后,雍正看到,那上边压根就不是在保李绂,又一看标题更吓了他一跳:
“当然不是!臣所说也不是这个意思。但皇上如果处置得更稳妥一些,曾静等人还能编造出什么来?”
“好,你顶得真好!”雍正气得浑身乱颤,他抓起一方石砚摔碎在地上大声咆哮着:“过去他们是怎样整治朕的,你知道吗?魇镇、投毒、暗杀、中伤,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不曾做过!朕对他们稍加惩处,你就替他们叫屈,出来打横炮,你是什么忠臣?”
孙嘉淦连连叩头说:“皇上请息怒。臣并没有说不应惩处,只是皇上既为四海之主,就应当有包容四海之量。百川之中岂无泥沙?殿宇之下也难免藏污纳垢!为皇上计,为天下万世计,皇上您立一个宽宏大量
为停纳捐,罢西兵,亲骨肉三事
臣孙嘉淦跪奏
雍正一见这题目,就惊得头大眼晕。又见孙嘉淦在奏折上写着:纳捐授官,乃自古以来的弊政。他出了钱,买了官,何事不敢作,又何事不能为?世上暴虐贪酷之辈,皆由此而生。皇上英明天纵,为何要用此剜肉补疮之法?臣疑皇上有非道聚敛之事,急功近利之心……“就这一开头,已经让雍正气得双手颤抖了。他顺手就把那奏折甩到了地上,背着手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满殿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吓得不敢出声,孙嘉淦虽然极力镇定着,可他也感到了那天威即将发作的前兆。
一百三十二回孙嘉淦冒死谏皇上宝亲王私邸会豪杰
雍正皇帝在暴怒之下,把孙嘉淦的奏折扔得老远。他在殿里走来走去间,忽然又觉得孙嘉淦所说也不无道理,就想把那份折子再拿回来重新看看。可皇上怎么能把扔掉的东西再捡回来呢?正巧,乔引娣来到了澹宁居,她问也不问地就把折子捡起来放好,又快步走上前去,给雍正递上了一把热毛巾。雍正这才坐下并且拿出了孙嘉淦的奏折,看过了“罢西兵”,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可是,再往下看“亲骨肉”这一节,他又怒火冲天了。尤其是折子上说:“阿其那虽有应得之罪,为何又加之恶名?先帝之子虽众,却各王兄弟凋零不堪。皇上负不悌之非议,何以率天下臣民共遵五伦?”看到这里,雍正怒喝一声:“孙嘉淦,你也太大胆了,你是在说朕不孝吗?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对待朕的?你一个外臣竟然敢来干预朕的家政,你活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