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变局
当然或许这并不是秦喜真的不明白只不过因为他实在不愿去想因为他只要每一次隐隐想到了那个可能的答案他就总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然后继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至无可遏抑的羞愧未名与恼羞成怒相交织的怪异的情绪。
马车想来拐进了一条繁华的街市“呯呯”的连声炸响不断响起在马车两侧哪怕放下了厚厚的布帘也难以隔绝外面的光影变幻想来不知还有多少烟花爆竹正在同时的燃响正如那如潮涌般的欢呼声哽咽声祈福声笑骂声不断地传入秦喜的耳中无论如何也阻隔不住。
民心!
这就是民心!
难道自己以前关于人心、人性的一切认识居然真的都是错的么?!
可以说若不是借着这个和谈之议迎合了当是时大宋君臣上下那种在剧烈动荡之下急欲于救得一个安稳的立身之所的需要又恰恰给了这些个希望能够对于靖康之耻有一个恰当的解释从而可以继续维持他们所熟悉的那一套将从中御以文御武的治道秩序的南渡君臣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秦桧也绝无可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由一个被放归的逃臣骤得高位跻身中枢而在那些年间秦桧更是挟金自重借着将自己打造成宋金和议之间不可或缺的关键性人物从而渐渐张大相权至有时至今时今日这等独禀朝政十余载官员臧否尽出其手的局面这里面固然有着秦桧长袖善舞长于经营的原因但却也可以说明与金国和议能成为大宋国策本身也就是符合文官集团的心理需求是整个大宋朝堂之上文官体系一致认可甚至于落力推动的结果而至于偶有些对于这项策议持不同态度的臣僚在秦桧独禀朝政十余载之后也早就已经远远地被贬黜到不知道哪个穷山恶水之间了。
然而却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天朝堂之上的那一幕就更是分外地让秦喜感到心胆俱寒因为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在这转眼之间局势就会变到了这样的一步田地。
事实上早在那位天子官家匹马出城将岳飞一干人等自风波亭中放了回来之后秦桧就曾与包括他在内的几个在朝中亲信子侄商议过这件事情毕竟虽说当日里他们都还自是以为所谓的天子官家匹马闯关之类的传闻多半是被他们收买了的那几个内待为了多要赏钱而故意夸大其辞然则既然那位天子官家居然会做出了释放岳飞这样的举动那个中的意味就实在值得他们仔细推敲了。
毕竟这些年来秦桧手中权势不断扩大几乎已然隐隐有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趋势而岳飞无论如何食古不化对于军中总是还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这位天子官家若是动了心思意欲引岳飞来治秦桧倒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那日里他们私下讨论之后直至第二天秦喜步入大庆殿参加朝议之前他的心情也都还一直是非常轻松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位天子官家这一着不外是病急乱投医虽说或许会给他们带来那么一点儿的麻烦但却没有多大的实际威胁。
秦喜仰起头一时有点儿微微地愣连秦桧在呼唤他的声音居然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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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
毕竟大宋皇朝以文人士子共治天下这是自开国太祖皇帝陛下就传下来的祖制只要现在的天子官家承袭的是大宋皇朝的法统那么他也就必须遵守这样的祖制而经过这么些年来的经营朝堂之上的文官集团早已多半尽数是秦桧门下秦桧更自是通过对于那些武将的打压隐隐成为身寄天下文人士子之望的文人魁在这个时候寄希望于岳飞这样一个纯粹的武夫来意欲重夺已然渐次转移到秦桧手中的国柄大权在秦喜他们看来实在无异于饮鸠止渴只怕势必激起那些文人士子的一致反弹到时恐怕这位天子官家的大位都未必能够再行坐得稳当。
秦喜他们几个心腹早在于上殿之前就已然把那天朝议可能生的情况的反复商议推演了许多遍原本心下对于那天可能生的情况都自认为颇有把握但秦喜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大庆殿上的一场朝议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那个似乎换了一个人的天子官家似乎就只是借着那么短短的几番话居然就这么成功地扭转了整个局面居然就这么让那些个很可能在片刻之间都还是死心塌地的秦桧一堂的文人士子们就这么忘掉了文武之别就这么忘掉了他们的立场与态度居然就这样在朝堂之上欢呼了起来居然就这样在朝堂之上向着那位天子官家欢呼了起来。
秦喜知道那位天子官家能够做到这一点必然因为他看到了些他们父子一党忽略掉了的东西而这一被他们父子所忽略掉的东西却是重要到能够让这位天子官家在转眼之间重新夺回了把握整个朝局走向的大权却是重要到能够让秦桧数十年经营让他们父子一党十余年心血就在那天的一场朝议之间溃败得几近于烟消云散。
秦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那位天子官家捉住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