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0小说网
会员书架
首页 >其他小说 >花柳情深传 > 第2章

第2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素金为其装上又换了一枝牙枪,吃了一口又换,一连换了十数枪方说够了。素金便问:“一日吃几两姻?”隐仁便说:“二两。”

素金又问:“将来人场带去么?”隐仁说:“怎么不带?”素金道:“老爷烟瘾如此之大,只能终日吃烟,场中又无人打烟,又要自己烧姻,烧了又吃,吃了又烧,哪有工夫做文章?”隐仁道:“不妨,不妨。”原来隐仁未曾下过场,其实心中害怕。

不数日到了杭州,即着家人寻了挑夫,将行李搬至运使河下。此处离学台衙门甚近,以便考遗,家人先将寓处找定,付了定洋,隐仁便乘轿进寓,不等被铺打开,即令家人就便榻上,开灯过瘾。次日稍停一日,第三日以后懒于行动。在床上足足烧了四五两咽膏。至第四日下午不得已着家人李升至办考门斗处探问孔师爷任在何处,原来孔先生是本科二等生员,不考遗,一径住在登云桥,离运使河下却有五六里之遥。第五日隐仁便坐飞轿去访先生,谁知住在登云河桥下一小户人家,住屋并无内外进,原为省钱起见只租得一卧房。不但无内外进,并写字案桌亦不能设,当下隐仁访着先生,见无坐处,便将先生邀至一茶馆小叙,先生一面谦恭、一面坐下,便向隐仁说:“此次正副两主考闻得两人均皆讲究洋务,不要又似前科取中那一等荒唐文章,我们却不会做,奈何?”隐仁道:“他是他,我是我,难道浙江一百零四名额数,中式者皆讲究洋务之人,我却不信。”先生道:“洋务不洋务我不管,他只要依着理法做去,做得流行自在快是快爽文章。中也好,不中也好,于理法二字不差失分毫,即以心问心亦对得住”。隐仁道:“如今中举人大半要通关节的,若不通关节,恐明珠投暗,虽金陈复生,刘熊再世亦不能中。”先生摇头不信,指着隐仁笑道:“隐仁兄,休怪我大言不惭了,我下了九次场,足足荐了七次,何尝通过关节,今又第十次,看我显显本事。”隐仁听了似乎半信半疑。两个谈了多时,门外轿夫等不住,家人只得进来请老爷上轿,隐仁一面出店,家人将带来荷包内英洋捞了一元付了店家,找了数百文安在轿下,隐仁辞了先生上了轿,一路如飞而去。回到寓中,早已上灯时候,吃晚饭后过足了瘾,又将文章朗朗读了几温准备去考遗才。

这边先生自隐仁去后回到寓处,懒得自己煮饭,便踱到饭店胡乱用了几口。因日间听得隐仁说考举人须通关节,仔细想想却有道理,又自想:“若真个如此,我们寒士自己妻子尚养不过来,哪有人人皆通关节,内中岂没有寒儒么?隐仁之言,大概是卖弄自己有钱,故意惊吓我胡思乱想。”独自一人坐在灯前,却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不料隔壁有一老人以织绸挑花为业,素患虚嗽,夜间不能安眠,听了多时,起来从板缝中望,望见一人面前摊一本书却又不读,但见低头闭目,似乎有心事一般,知是考客。

我不稀罕你奉承。我本种田人家出身,只知祖父以来至于孙子并不靠‘子曰诗云’吃饭,家中件件皆有,人人亦未尝冷待他。我家亦蓄奴养仆,一呼百诺,只不过无人识字,每年请一个先生清理契券。照料账目。至于打水劈柴,皆有人使用。我在家做女儿,只管织麻纺线,每日亦赚得钱数十文。今我至你家,不但无此项出息,名为体面,提篮负筐之事又不屑为的,试问我系你何人?终日谈文说理,仍不能不令妻子抛头露面。你以我不识字之故,尝骂我‘粗坯’、‘劣货’,你固细微伶俐,何以不早早发达?父子两人衣服何以又从‘粗坯’、‘劣货’给发?可知天下之事,百事可做,唯书最读不得,读了书便是一条死路。譬如小经纪可以赚钱,读书人爱惜身名是不肯做的了,手艺是从小学就更不必说,若飘洋过海买出贩入,读书人是与财神无缘,眼看不起的。身子又经不得风浪。胆小眼小,出门百步便思回家等等无用。故曰书中是一条死路。据我看来不如舍却书本寻些小生意做做亦度日。”先生听至此,又不耐烦起来,便对妻子说:“你见市上可做生意的有几个廪生、不通!不通!”因此在家吵闹,数日懒意到馆,后知放了多日难以为情,仍旧进馆。

却好运使公进上房后。隐仁与之谈文,便投其所好口口声声说:“今之文章,所以不中者总由于花样之不新。理法之不讲,以为是遂理,没多少英雄好汉。”隐仁道:“先生说得有理,我最不服有一种中的文章,是包罗史事内中夹说洋务,其说勾股弓较弦等法犹是中国人应有之学,闻其说电气灯,火轮、汽车等项自以为博通时务,其实不成文理,已失圣人立言之本旨。”先生道:“是极!此人做这文章时,其心一味务外,并未尝钻入题中去,且于西人电气灯、火轮、汽车等并未尝亲身目见,亦不过空中摹写。主考房官遂觉新鲜夺目,决意取中。其实此种文章我宁死不做,若做了此种文章,后人翻阅文集较诸佛经梵语尤觉污秽。前人如赵清献公犹以其文集中有不应闹入之语奉部驳斥至今不得从祀庙,何况以外夷诡怪之谈用之应试文字更大得罪于名教。”主宾二人互相议论,学生五人唯华如稍有领悟,其余若无闻见,时见壁间挂钟已打十二点。家人排上饭来。先生原不讲究饭之粗精,菜之美恶。二三口即去了一碗。隐仁系官家子弟,已觉饭米粗糙不能进口。将着细细检出糙粒问家人:“此米可是乡庄中交来的么?”家人回;“是。”隐仁道:“何以不舂舂细些?”又说:“此种糙米老太爷可能吃么?赵姨娘何不另换上好米?”家人不敢开口。原来西溪村家家皆吃鸦片,每年田中所得出产不够开销又大半以吃鸦片之故,皆以肥田种理粟,以瘠田种稻,故所产之米虽舂之千百次亦不能如他处柔软洁白,家人自老太爷以下一家皆好吃鸦片,故不敢回答。

饭罢,隐仁至书架上抽了一本看时系《阑雪堂稿》,一面看—面说:“此种文章方是大利场屋,可惜理法差些。”正说间,门上人传报“先生家有事差人来请。”先生正说文章说得高兴,听得家中来唤,便说扫兴,遂辞了隐仁放了学生怏怏而去。这边隐仁带了《阑雪堂稿》亦不去问父亲糙米能吃不能吃,一路看稿一路进卧房。叫春云将烟盘揩抹干净,自己歪身倒下细心看文,原来隐仁曾在他父亲任上适开京铜捐,捐了一个监生以便南北乡试一心求取功名,家私置之不问不理,由是赵姨娘全无忌惮,运使公又终日昏迷在烟榻上,只说儿孙用功是第一件耀祖光宗之事,因此甚为得意,一切家事均交与赵姨娘执掌。讵知赵姨娘系娼家出身,搽脂抹粉是惯了的。自知人品中中不能超群出众,只一味将脚裹得削尖如苗,瘦若秋菱,虽说执掌家务。其实家事概不觉察。看官须知,大几管家人必须脚勤紧,处处去到,事事留心,方不被下人欺弄。又大凡脚小者步履艰难,高低处稍不留心即站不定,非折损即倾跌,又或恐鞋子被污遂觉不好看,故脚小妇人懒于行动。十有八九家中弊窦却由无人觉察而起,隐仁父子总不知就理。因是年又有秋试,隐仁异常用功,是与先生一鼻孔出气,先生被师母唤回家中去不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迂监生赴省求名老学究临场做梦

却说先生被师母唤回家中去,原来是因乡试盘费不敷,托妻子至岳家商借二三十元,岳父劳伯通已被女婿缠怕了,说:“女儿应该劝劝女婿,一连下了八九回场,至今末中,尚不知死心塌地还要去讨苦吃,况女婿年已四十,却使中得来放主考放学差亦来不及,我不想好处,女儿可回覆他,我之家私系将血汗换来的,不愿以辛苦有用之钱白丢在钱塘江里。”

劳氏道:“女儿何尝不劝过他,他总不听,女儿无奈,只得回家走一回。”

伯通说:“你不要理他,竟可直接回报。”

劳氏回家不敢明说,又因前日与丈夫争闹过,恐丈夫又怪他无口才,只得说岳父说连年田地收成有限,并无余钱,只送卷资八元聊以表意。先生无奈,当夜踌躇了一夜,次日进馆与隐仁商借,隐仁以先生乡试是一件要紧事,遂慨借了五十元。先生以十元安家,自己带了四十元又欲与隐仁同舟,无非要想隐仁资助的意思。隐仁要舒服不愿同舟。说:“天气炎热。船中人多不便,我去不去尚未定。”先生无法只得与一个朋友搭船,此朋友姓郑名芝芯,亦系廪生,曾中副举,家道中中,待人从无欺骗。这边隐仁辞了先生因禀明运使公要去下场。运使公喜甚,便收拾了无数路菜,又令赵姨娘从银柜内取出英洋三百元交与隐仁吩咐道:“我尝听得人说浙江考举人是要关节的,你若要通关节,或买荐或买连号,或买先誊,或买二三场经文策问,我有的是钱,你要用可打电报来,我即从标号汇付。”隐仁一一答应。

次早即着家人至码头船行中雇了一只开窗起稍的大船。

即前所说“头亭船”,船户许关福知是运使大人少爷,今捐了监生,人人称他为老爷,不敢怠慢,即令船妓小心服侍。此船有妓女二人:一名爱珠。一名素金,年皆十八九。看官知道:大凡妓女,眼界阔大,心地十有九明白,以其往来江湖,凡有大官巨贾眼皆看惯,当下隐仁上船,就知他是个玉里金装不惯吃苦的公子,及至晚间吃饭后又见隐仁开盘吃烟,素金即与他上烟,隐仁说:“我吃惯宝塔烟。若小口不能过隐。”素金勉强打了一口,隐仁犹说太小。吃完后觉烟枪发热。又换过一金镶的蔗枪,素金又代他打了一口,不意此枪系开斗烟多不能受,登时脱口。

小说APP安卓版, 点击下载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