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住几日,娘要回老家了。浩平为娘准备一大包礼物,麦乳精、银耳晶、钙奶糖什么的,内容极其丰富。娘打开包,翻了翻,笑笑说:“平儿,这些东西,咱老家也有,再说千里迢迢的不方便,我就甭带了。”
浩平执意要娘带上他辛辛苦苦买来的物品,劝娘说:“这是超市上买来的,没假货,也都是您喜欢的。”
娘笑笑说:“难得平儿一片孝心,要带就带那瓶雀巢咖啡吧。”
浩平很惊奇,不解地摇摇头。可是最终还是遂了娘的心愿,特意去超市买了两听咖啡,雀巢牌的。
回到村上,李老太太时常端着杯子喝咖啡,用不锈钢汤匙,一边扬一边喝,极香甜的样子。左邻右舍都好奇,都想尝尝,尝过都说苦。都像浩平娘第一次喝咖啡那样,吮一小口,又随即吐在地上。而李老太太却说:“咖啡可是好东西,很有味道的。”于是,她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把咖啡喝得极响亮,极尽兴,也极豪气。
娘一直纳闷,平儿从小是最不能降苦味的。记得八岁那年,闹眼病,老中医开了两付草药,药引子是十几颗大红枣,熬出的药汤又放了糖,闻着甜丝丝的,可平儿硬说苦,哭着闹着不喝一口,捏着鼻子硬灌了一汤匙,结果连肚子里饭食也一咕脑吐个净。
娘不解地摇摇头,问:“平儿,你喝那不苦?”“不苦,又香又甜呐。”
“果真好喝?”
“还能假,这可是正牌货,还进口的呢!”
浩平说完,把最后一小勺咖啡送进嘴,故意咂巴一下,像没尽兴似的。
正文琴手
(更新时间:2007-3-1010:49:00本章字数:2016)
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末,穆铭从音乐学院毕业后,分配到歌舞团当了一名钢琴手,专为别人搞伴奏。
时移事易,历经沧桑三十余载,可穆铭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琴手。过去叫他小穆,现在尊称老穆的穆铭,倒也称得上一位优秀的钢琴伴奏。不管作曲的是无名小辈还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作曲家,只要把谱好的曲子交给穆铭,便可万事大吉了。他先是照着曲谱一遍又一遍地练,后来就是不看曲谱熟练地弹。不论台上是歌还是舞,总能配合得天衣无缝,从无半点差错。凡由穆铭伴奏的歌舞者,没有一个不夸好的。都说穆老师作伴奏心里踏实,表演轻松自如,时有超常的发挥。经穆铭伴奏过的歌舞者,很多已成为这星那星的,可他至今还是一名老琴手,始终没能称个什么家,令人有点儿遗憾。
歌舞团的熟人朋友都说,穆铭这人太死性,不善包装自己,更不会作秀。他老婆却说,这不是老穆的错,是如今世道儿不公平。穆铭听了这些话,总是一笑了之,像没事人似的,可心里也并不那么平静。他想,眼下的事儿真是弄不懂!披头散发的年轻人,在台上摇摇晃晃,唱几首拖腔跑调的歌,就成了大歌星;胡诌几行谁也看不懂的长短句,就成了什么新潮诗人;信手涂抹几篇狗屁文章,再弄出一本小册子,就成了走红作家?
娘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味觉来:明明是苦味吗?平儿却说甜,竟然喝得津津有味,这就怪了!
娘有些不服气,平儿能喝的东西,我为啥不能喝?论吃苦我比儿子强十倍。待浩平上班走了,娘便学着平儿的样,调一小杯咖啡,先轻轻嗅了嗅,倒也受用,又对着杯子口深深吸了气,还真有股香味呢。试探着呷了一小口,咬着牙没立即吐出来,就又喝一小口,又细细地品,不仅苦中有甜,且含着一股怪怪的香味,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快,一小杯咖啡喝光了。李老太太静静地望着那只空了的咖啡杯,油然生出些许胜利者的愉悦,直觉得神清气爽。
早餐后,浩平为娘冲了一杯麦乳精,为自己调了一杯咖啡。浩平端起杯子便喝,娘突然说:“放下,你喝麦乳精,我喝咖啡。”
浩平一愣:“娘,你说啥?”娘说:“我喝咖啡,不行么?”说过拿一种得意而自豪的眼神盯着儿子。
浩平疑惑地看着娘,像看一位陌生人:“怎么?我知道您是不喝怪味的……”娘说:“咖啡的味道醇着呢,一点也不怪!”说着,爽快地端起杯子,很香甜的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