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穆铭捧着晚报,痴呆呆地看着,禁不住泪流满面。
正文闹地震
(更新时间:2007-3-1112:47:00本章字数:1674)
“嘟——嘟”,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我看看表,零点30分。黑天半夜的,打什么电话?我抓起话筒:
“喂,哪里?”
咳!弄不懂就别瞎动脑筋了,潇洒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一天,歌舞团领导对穆铭说,办个独奏音乐会吧。穆铭听了很激动,多少年来辛辛苦苦搞伴奏,为他人做嫁衣裳,好歹抚弄了大半生的琴键,也真该办个独奏音乐会了。可穆铭却违心地摇摇头说,这事好是好,就是太麻烦,宣传、邀请、选场地、定做品什么的,我心里没有底。穆铭嘴上这么说,其实思想有顾虑。办独奏音乐会,兴师动众的,成功了当然好,一旦办砸了,那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团里都跟着受牵累。团领导了解穆铭的脾性,他就这么一个人,谨小慎微,患得患失的主儿。歌舞团领导不知为什么?是出于对穆铭的关心,还是怜悯呢?音乐会的事,木板上楔钉子—办定了。于是又对穆铭说,别管那么多,你只管准备作品吧,剩下的事我们张罗。穆铭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月余后,东方大厦歌舞厅里座无虚席,一千多名音乐发烧友,兴致勃勃地等候穆铭演奏他的名作《马踏飞燕曲》。
晚间七时四十五分,紫红色的天鹅绒帷幕徐徐拉开。歌舞团团长亲自宣布:穆铭独奏音乐会现在开始!穆铭伸采奕奕地走到前台,向观众席深深地鞠躬致意。一阵掌声过后,缓缓奏响了优美的琴声。
穆铭平生第一次独自在舞台上演奏,有点儿不适应,动作难免拘谨,心里一阵阵发慌,恐怕出差错。他像过于认真的小学生写作业,或像高度负责的秘书誊写一份机要文件,愈是担心出错,愈是写错了字。刚才手指轻轻一颤,滑过三个不该空键的低音。他在心里暗暗生自己的气,穆铭啊,穆铭!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弹了几十年的钢琴,什么场面没经过,还这么不沉着?看人家那些小青年,往台上一站,喜皮士似的却潇潇洒洒。穆铭这一气,心跳加快,两手抖得更厉害,错音符接连不断。愈是出错愈是心急,手指僵硬,难以捉控地在高音键上拖出长调,像暗夜里一声竭嘶底里的呼喊,直刺耳膜。
“小叔,我是亮子。今晚有地震,听说没有?”
“没有啊,谁说的?”
穆铭暗忖,音乐会办砸无疑了。他开始咒骂自己是笨蛋、熊包、窝囊废,不争气的家伙。团领导好心好意,费心劳神操办的音乐会,全泡汤了。想到这里,穆铭光火起来:独奏音乐会,见你娘的鬼去吧!他老泪纵横地骂着自己,两只手随着颤抖的节奏,顺着劲儿在键盘上飘动起来。音阶高底不限,长短无控,音乐效果如电闪雷鸣,似暴风骤雨,嘈嘈杂杂不堪入耳。
事情到了这份上,穆铭反而清醒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不就是个音乐会吗?这么多年没办也不过如此!栽就栽倒底吧,悬在半空里更难受。他开始故意不按乐谱、音阶、节奏弹了,而是率性而为,怎么舒服,怎么顺手,怎么解气就怎么弹。即使弹得一踏糊涂,他也不再放在心上,有一种鸟儿自由飞翔的感觉。穆铭觉得奇怪,从来没有过的痛快淋漓,几乎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歌舞厅里飘荡着狂放的旋律,震荡着每个角落。
最后,穆铭似乎把三十多年郁积在心的块垒,一股脑拋了出来,满腔的激情犹如脱缰之马,窜跳奔突不可遏止。音乐会不是演砸了吗?砸就砸个彻底吧!他干脆挥起拳头,在琴键上胡乱地擂砸起来。趁着一连串的强音、噪音、杂音,穆铭莫名其妙地骂自己,骂钢琴,骂音乐会,骂许多他想骂的事物。手在不住地挥,嘴在不住地叫,把半个多世纪学会的脏话怪话牢骚话全喊了出来。然后又是跺脚,捶键,痛哭流涕,直至躺在钢琴上昏了过去。
片刻之后,穆铭苏醒过来。他听到了如雷的掌声,看到全场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接着是暴风雨般的欢呼声。
穆铭独奏音乐会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许多年轻人对他的演奏风格倍加赞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日,晚报的显要版面登出一则新闻:著名钢琴艺术家穆铭,独奏音乐会一鸣惊人,高雅艺术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