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接过,掂掂手,翻过来翻过去看了看,很肯定地道这个啊,不像是金子做的,现代仿品,乾隆钱,包括整个清代的钱都没有黄金做的,你等等,我帮你在试金石上看看。
他捏住钱币,拿出一小块灰黑色的石头,将钱币边缘在石头上一划,石头上呈现出一道橙黄的印痕。他傻眼了,说咦?还真是金子做的哦!
他左看右看,都不明白,我问他到底看出来个什么名堂没有?他摇摇头,递回给我,道没见过,没见过这种钱,老板,你想卖吗?我出八百给买了。
我笑了,把钱放进兜里,道谢了。这人水平真是臭,连是否金子做的都要用试金石来看,居然还把我当成傻子,这么大一个金币好意思开价八百。
出了书城,仰头看天,天上有白云如絮,团团朵朵,阳光不烈,气温也不高,夏风徐徐,颇觉精神气爽,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从我身边走过,没人对我多看了一眼,我看着他们的五官,想着他们都是有人肉人骨组成,要拉人尿人屎,要放人屁,我就在想:他们其实都一样,可他们的人生却又都不一样,人生啊,都素那天上的浮云,生了,苦了,死了,谁记得,谁在为你记得?谁又能记得?
我走到书城第九级台阶时,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前方天桥上缓缓走着,那飘逸秀发,那婷婷身段,那胸脯那屁股——巫菡!我操!
我立刻快步走去。下了台阶,转身向左,挤过马路上拥堵人群,再上天桥,却不见了她的影子,我拔腿跑过天桥,再张望,她不见了,我紧急地寻找着,远远地看见她的影子正走入深圳大剧院。
大剧院旁边就是古董市场,我挨家店铺找着,可怎么也找不到她了!我没看错,不会走眼,那一定是她。
汗水顺颊而下,我心绪大坏。
我说想看看乾隆时期有没有发行过金子做的钱币,没准这玩意是古董,如果是真的话,那就发了。查找了好一会儿,有关古代金质钱币的记录就只有楚国的印子金、汉武帝的麟趾金币和马蹄金币,王莽的错金刀,以及唐宋时期的小型金铤和金钣,清代就只有金元宝了。
我掂掂这钱币,沉手得很,我眼前又仿佛出现那个贼女郎的笑,那笑,美啊。我把金钱放在腰包里,笑着对陆子亨道子亨,这钱啊,我拿着吧,有纪念意义。陆子亨脸上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本来就是你的嘛。
我翻找书架,想找本书去厕所蹲蹲,缺却从一摞书里看到有两张六合彩特码的码报,对这玩意我熟悉得很,什么曾道人何仙姑濠江赌经,那帮麻将馆的家伙整日就在研究着,什么上次出猴子,这次肯定就是出鸡出牛,什么谁昨天买了一百块特码中了四千,什么谁买了五千特码,结果一分钱都没中。我举着码报问陆子亨道:子亨,怎么你在看这个?
陆子亨抬头一看,摇头道没呢,是楼下那保安要我帮他猜猜,这期出什么。
我把码报撩在书架上,道这有什么好猜的,出什么特码完全就没有规律,这些个出码报的人要是能算准的话,那他们还不大发了?四十九个数字每一个都有可能是特码,可赔率却只支付一赔三十九、四十,庄家稳赚百分之二十,傻子才买特码,玩这个。
我走到小卖铺旁买了罐冰冻啤酒,喝着。看着这些古董铺,突又想起了那个钱币。我对古董不了解,或许这些开古董店的老板知道些吧,虽然他们卖的古董基本上都是假货。
我走进一家铺子,把那金币拿在手上,那老板立刻迎上来,道老板,想要点什么东西?您是要新的呢,还是旧的?新货在这边,老货在那边。
我问道老板,你懂钱币吗?
这老板道我是开古董店的,当然懂了,您想买点什么钱币?古钱还是现代纪念币?他指着一个小玻璃柜到,这里都有。
我把金钱递给他,道我不卖,老板,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钱?
我没放心上,去厕所了。陆子亨对赌从来就不敏感,在学校时我们打扑克每次都是他输。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床了,陆子亨还在睡觉,我就坐车去深圳书城,想买几本书看。今天星期天,书城的人不少,川流不息,我挑了一本《狼图腾》和一本美国作家著作的《论死亡和濒临死亡》。
经历了那天的暴风雨,我从楼顶下来之后就越发感到生和死都理应是人心中最严肃的命题。有人说活着就是为了受罪,有人说活着就是为了享受,更有某人曾说死亡才是生命活着的唯一目的,这些我都认为他们有自己这般认为的理由。
我认为我既已如此,那就有必要把生存和死亡看得比任何人都要庄严神圣,死绝不可怕,可怕的是要如何生。我满心以为我这句话是我的真理,如今我悟开了这个真理,我也就处处看见了存在的荒谬与可怕。一切的命运都有其象征意义,可我多少有些厌世。尼采说“我将观看我自己,我将朗读我自己,我将迷恋我自己,并且我将说:也许我真有如此智慧吧?”。
我买下《狼图腾》和《论死亡和濒临死亡》,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头在濒临死亡中咆哮,并将死亡视作图腾的都市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