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沟(上)
我们终于停下来了。
陡坡的一侧,能够用来避雨的大石头下面,低矮的洞穴,容我们暂时安身。
“真够悬的了,”我看着被荆棘划破的手臂,还有磨烂的裤子,感慨,“让你不要犯二的吧?这回真的遭报应了,差点咱俩都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这个,路实在是难走,是吧?”阿维那撕喘着气,坐在地上,满头冷汗,“怎么样?要下去还有多远?你觉得有戏吗?”
“什么有戏吗?咱们是必须下去吧。我还好,一点擦伤,你怎么样?有事没事?”
“好,不犯二,我是说,无论如何,咱们应该下去。”那厮一脸的大义凛然,“这个,下雨以后路滑,也就是摩擦系数变小了,摩擦力也就变小了,所以,要小心。”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阿维从坡上滑了下去,在半途抓住一棵小树,勉强停了下来,一身的泥泞,狼狈不堪。
“这个,衣服脏了可以洗,摔死了没人赔,是吧?”那厮还不忘废话两句,“你可以滑下来了,我在这儿拉住你就行;如果你是企鹅,我会申请抱住你的。”
我犹豫了一下,开始往下滑。
脚下,鞋底变得很光滑,站不稳,臀部和土地的正碰,摩擦,屁股和腿全湿了,有点疼,恐怖的加速度,越来越快,阿维在前面不远处,抓住他,他的手,抓住了,很大的惯性,那厮怎么搞的,一起下落。
“我啊,问题,不大。”那撕断断续续地倒气,“不过,稍微缓缓。”
“刚才,你怎么停下来的啊,还真救苦救难。”我坐到阿维身边,问。
“你说刚才,要谢的话,就谢我的右脚吧。”
我把目光的焦点调整到阿维的右脚。
当我意识到阿维没能拉住我、反而变成了我们两个个人一起下滑的时候,强烈的恐慌扑面而来。从陡坡上滑下去,无疑,是危险的,而越来越快的速度,正在证明着危险的潜力。
“抓住周围的树,或者草。”我似乎听见阿维这么说着。
于是我开始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乱抓,树枝,草叶,灌木,石头,很疼。
突然从阿维的手臂上传来了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我的肩膀像是被狠狠拉了一下,非弹性形变,抵消着我强大的动量,难以消减的摩擦力撕破了我的裤子,皮肤和地面亲密接触,我咬紧牙齿,憋住一口气,抬头看——
阿维的一只脚卡在了路旁的石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