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梅花香自苦寒来
“那件事情,林伯你当年也参加了吧!你们都在骗我,以为我在国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说什么是一场意外,连林伯你也骗我,你,若不告诉我事情真相,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陆子博心痛得难以复加:“飘枫她变了很多吧!是啊!连我都没能把她认出来,更不要说你了,她以前是那样的爱笑,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忘不了她的笑容,可是现在呢?可是现在呢?是谁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是谁?”
“少爷!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受不了啊!”林伯一下子长跪在地,几乎是声泪俱下的说道:“少爷,当年我也是迫不得以的,那时候大少爷在陆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你又在海外,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不过,我发誓,我虽然参加了那件事情,可我没有杀人,我一个人也没杀!”
“很好!好一个迫不得已!”陆子博冷笑道:“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桩悲剧里还有我们陆家的一份功劳!那么,主谋应该是叶家的二太太与她的父亲湘西土皇帝白大元帅了,有了这个权势熏天的白家,再加上我们富可敌国的陆家,难怪可以将那些血腥给掩盖得一干二静了,可怜这世上的人啊!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呢!”
林伯跪在那冰冷的地板上,人是僵硬的,思绪却反而活跃了起来,三年前血腥的往事纷沓而致,他像是得了失忆症的人,除了遍地流淌的鲜血和断肢残臂之外,其它的,他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来回旋转的只有两双眼睛,一双悲痛欲绝,一双冷酷如冰,偏偏那两双眼睛的主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她们一个是心里流着血,另一个则是手上沾满了鲜血——都是刚刚及笄的少女啊!
“少爷,她们长得可真像啊!可不是吗?她们是一对姐妹,都长得像叶帅,长得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林伯茫然的摇头道:“可是她们又不像,一点也不像,她们啊!大一点的是天使,小一点的是魔鬼!”
陆子博整夜整夜的梦见她的笑声,虽然她从未对他笑过!
可他知道她小时侯喜欢在冬天里看梅花,在漉城看不到梅花对她而言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他当然不希望她遗憾,所以,他就为她找来梅花了!
梅花一笑断人肠,他送她梅花时,她恰好醒了,她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束梅花,然后,她就笑了,这时林伯走了进来,他有心替他的少爷在这位小姐的面前讨个好,而是就在一旁搭话道:“我家少爷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这花呢!不是我吹牛,在这整个漉城里,恐怕只有小姐这样有福气的人才能捧着这梅花了!”林伯一边说着话一边睁着眼睛想把这位小姐打量清楚,虽然他们在一块也有两三天了,偏偏林伯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她的真容,在林伯看她时,她已经先一步瞧见林伯了,暗淡的光线中,陆子博看见她的眼神骤然的凌厉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哆嗦了两下,然后仿佛非常冷,非常冷的垂下了头,可是那时她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它苍白的挂在她的嘴角,真的是断人肠的一抹笑容啊!明明应该是喜悦的,偏偏陆子博看不出她的喜在那里,悦在哪里?
“对不起!我想休息了!”最后,陆子博听见她冷冷的下了逐客令,那声音里,包含着别样的寒意,好像起了一阵冷风,直直的掠过了陆子博的心,连同林伯也被这阵冷风给吹到了,她瞬间闪过的那个眼神,叫林伯模糊的想到了些什么,偏偏那个念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也没能让林伯想起那桩事来!
现在,陆子博却想起了那件往事,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她不是说想休息吗?可结果呢?她却一走了之,只剩下那把梅花寂寞的开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凋谢的到来!
林伯在往事的刺激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陆子博终究还是不忍心,正待他伸出手去准备拉起林伯时,林伯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犹自跪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可怜啊!那么多的人都死了,叶家的二小姐叫叶开颜吧!是她,一把火将那一堆的尸体给烧了,那里面有她的父亲叶心剑大帅,有她的三个叔叔,还有飘枫小姐的外公,外婆,还有飘枫小姐的双生弟妹,那是多么可爱的两个小孩啊!飘枫小姐的母亲也在那里面,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一对双胞胎呢!听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生产了…——”
“够了!”忽地,陆子博好像疯子似的跳了起来,他不停的对着林伯叫道:“够了!够了!我说够了!够了!”说着说着,他忽然抱着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林伯反倒被他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他怔了怔,很是坚定的对陆子博说道:“少爷,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一个人也没有杀,飘枫小姐就躲在那井里,我看到她了,其实我是不会把她藏身的地方告诉别人的,可还是被人一棍给敲晕了,等我醒来时,人都走光了,飘枫小姐也不在了,我还以为她被人发现了,也被烧掉了呢!当时真的好伤心啊!”
连林伯这样历经风雨的汉子都扛不住这件往事,更不要说是飘枫了!三年前发生的那场悲剧该是多么的惨烈,从林伯神志不清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天啊!陆子博心如刀绞的哀号:飘枫,你过得一定很苦,很苦吧!我回来得,既然这么迟!
夜色更深了!弥漫在约翰医生房间里那股浓烈的悲哀忽然被四下响起的枪声给打破了,空寂的街头巷尾随即也躁动了起来,几天未鸣的警笛声在这时更是惊天动地的叫开了,这些声音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林伯的神经,总算是把林伯给唤醒了:“少爷,城里好像出大事了,难道是开战了?也不知道飘枫小姐出城没有,要是没出去就坏了!”
那个‘了’字刚刚落下,屋外那盏煤油路灯忽然的就亮了起来,它发出一团昏黄的光芒,冷冷的透过玻璃投射在那一束梅花之上,花香依旧袭人,只是那样凄艳的红色,仿佛血一样扎疼了陆子博的眼睛,陆子博看着它,手心里微微的泌出了汗来!
望着这冷冷清清的一座宅子,林伯有些狐疑的四下张望,陆子博看着他,忽然说道:“不用找了,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教授也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走啊?”林伯简直是一头雾水!
陆子博却自嘲的一笑:“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走呢?”紧接着,他又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是因为,她姓叶,而我,姓陆!”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在林伯的耳里更是有如响雷滚过,尤其是他话中的那个‘叶’字,更是震得林伯脸色发白,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惨白的灯光下,她凄厉的眼神从林伯的心里一划而过,这一次,林伯的记忆不再模糊,那些被他隐藏起来的往事忽然间就破土而出,郁郁葱葱的摆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