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4)
只是一遍一遍地走,不知疲倦,仿佛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疯狂地沿着一条事先定下的线路前进——哪怕前边是万丈深渊,或是无休止的循环?
一个人影在空荡荡的训练场晃荡——这种奢侈,只会出现在百万裁军这样巨大变革的误差中——他被军队遗忘了。
一张纸片都没有留下。
宿舍同样被扫荡得空空荡荡,空军用的滚轮都被拆得七零八落。空空荡荡的驻地,一个人都没有。而沙坑上模糊的脚印显示,这里已经好多天没有人来过了。
“不是封训半年么?”王刚显得有些茫然。
仿佛一个侦探走进了死胡同,一个以服从为天职的军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和部队的联系,这实在叫他难以适应。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绕着操场走圈圈,想象管军训的小干部在这里掐秒表。
首长说,部队有一千条理由要精简,咱们身处这个时代,就是要为军队牺牲。
道理我懂,我也不怕牺牲,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从警备区的禁闭室出来才发现,侦察大队已经彻底消失了,我什么也没有等到。
二连。
三连。
火力连。
厕所,有个兵因为蛙跳训练过度,蹲下去就栽粪坑里起不来了。
大门口——他们一定都是从这儿坐车走的吧,他又想起了那面不知道往哪里挂的旗帜——“永远不忘老部队养育之恩”。
老部队在哪儿呢?
新部队在哪儿呢?
部队,在哪儿呢?
一排。
那两个一起上战场的兵。
军训干部。
都没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