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孩趴在她的胸前满足地吸吮乳汁,好一幅家居之乐。
***********
17世纪的荷兰,套句夏玛(SimonSchama)的贴切形容,是“羞于骤富”。1581年,荷兰脱离西班牙独立,成立了荷兰共和国,进入所谓的黄金时代,以百姓都感到吃惊的速度飞快致富。当时欧洲多数国家都采用君王制度,年轻的荷兰却实行共和政体,不仅贸易兴旺、医学进步、政治开放、宗教自由、文化蓬勃,荷兰人的整洁、勤俭更是举世闻名,这些特征都反映在喂食母乳的风潮上。
要了解乳房在当时的意义,我们必须先了解那个时代的荷兰。让我们先抛开前面两章所述的异教神坛、天主教会、用来比喻乳房的花园,以及情欲流动的法国闺房,想像自己进人一个井然有序的中产阶级家庭。当我们的眼睛适应了穿过铅框窗子洒人屋内的流金光线后,便会发现屋内只有简单几件用品:一把金属水壶、几张结实的椅子,还有篮子与纺车。一个母亲坐在火炉前的椅上,小孩趴在她的胸前满足地吸吮乳汁,好一幅家居之乐。
端详荷兰画家胡奇(PieterdeHooch)的《哺乳女人与小孩》,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上述画面。透过穿过窗子的阳光,我们看到一个荷兰公民母亲慈爱地望着怀中婴儿吸吮乳汁,此画的重点不在乳房(它几乎看不见),而是哺乳动作所营造的甜蜜宁静氛围,正是理想的家庭和谐画面。
至于公共领域里,也有少数女人懂得掌握美丽肉体的优势,跻身宫廷生活的中心,甚至掌握台面下的政治权力,和今日许多西方国家里的女人一样,她们的乳房被情色化,成为权力的象征。矛盾的是,在当时的女诗人笔下,女人(尤其是英国女人)虽然以美貌吸引了男人的爱,却应该说服男人真正重要的是她的灵魂。这种半推半就是一种极难拿捏的艺术,如果以乳房做比喻,那就是如何“若隐若现”才恰到好处。当然,盖朵的论点也有部分正确,在讲究求爱的文艺复兴时期里,女人可能丧失了部分权力,但是她们在面对男人的追求时,绝非全然被动无助,除非是被强暴了。对当时多数女人而言,她们还是有拒绝与接受追求者的权力。
打从中世纪末期起,乳房的情色化便逐渐成为西方文明的标记,改变的只有理想乳房的大小、形状与功能差异而已。中世纪的画家与诗人偏好小而高挺的乳房,乳房之下是宛若怀孕的肥硕大腹,一直到16世纪,法国人始终钟情乳房小而挺、身材纤瘦修长的女人。文艺复兴巅峰时期,意大利人偏好胸膛宽阔、臀部丰满与大腿肥壮的女性。伊莉莎白时期的英国人则不太在乎女人乳房的大小,反而比较关心它们的口感,喜欢用苹果、奶油、牛奶与缤纷花园来形容乳房。
整体来说,自从文艺复兴后期起,男人越来越喜欢大胸脯女人,中世纪末期崇尚青春小乳房的风潮逐渐退去,500年后,被20世纪50年代的珍·罗素(JaneRussells)、70年代的卡萝·朵达丝(CarolDodas)与90年代的辛蒂·克劳馥(CindyCrawfords)所掀起的大胸脯风潮所取代。女人为了迎合男性的偏好,除了以衬垫胸罩来增大自己的乳房外,还不惜冒着失去触感兴奋的危险,以矽胶填充物隆乳,忘了乳房的原始价值之一便在它能感受性兴奋。
从历史角度来看,女性乳房的情色化完全由男性一手主导,如果女人的角度被记录下来,可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观点,不幸的是,直到最近之前,历史纪录里几乎没有女性观点。文艺复兴时期建立的某些传统,直到今日都仍未自西方文明消失,无论在造形美术或者文学里,女性的乳房常被用来取悦男性观众与读者,以激起他们(而非她)的性兴奋。当乳房的形象被过度情色化后,它的性感欢能便掩盖了母性意义。过去数百年里,透过无数个人与团体的不断抗争,乳房才摆脱了情色形象的全然控制,重建了它的哺育内涵。
第三章家庭的乳房:健康取向
我们无法判断这幅画是否忠实反映了当时的荷兰家庭生活,艺术史学者法尼斯(WayneFranits)曾指出,当时的荷兰绘画与文学旨在指引父母培养孩子美德,以期孩子长大成为正直的人。这些作品不断提醒父母:孩子是上帝赐下的礼物,必须在良好的环境中长大,才能够培养出宗教虔诚心与社会稳定性。在这种信念之下,荷兰人认为家庭是最适合塑造小孩的场所,其次是教堂与学校;而在家庭里,从孩子吸吮的第一滴乳汁到他的第一次祈祷,母亲必须扛起滋养孩子的所有责任。
拒绝哺乳的母亲在上帝眼中是可憎的
当时,荷兰医学界、宗教界与道德领袖无不坚定拥护哺育母乳。和英格兰的情形一样,严格的荷兰新教徒强力鼓吹喂食母乳,他们相信此举会取悦上帝,而拒绝哺乳小孩的母亲在上帝的眼中是可憎的。荷兰人认为,凡是动物都会哺育幼兽,这是自然定律,女人也应该喂哺孩子母奶。著名的作家兼行政长官凯斯(JacobCats,1577一1660)的两句警语,最能呈现当时荷兰人的信念:
***********
让我们想像自已进入一个井然有序的中产阶级家庭。
当我们的眼睛适应了穿过铅框窗子洒入屋内的流金光线后,
便会发现屋内只有简单几件用品:一把金属水壶、几张结实的椅子,
还有篮子与纺车。一个母亲坐在火炉前的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