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的乳房是如此饱满充满生命力,
多巧妙的造物,就像一对象牙球。
尽管这首作品的字里行间隐含性感情味,象牙球的比喻也略显陈腐,但它还是为乳房建立了新的意义。诗中的男人一再“乞求”亲爱的太太给孩子喂奶,摆脱了自私的丈夫形象,因为传统观念里,性行为会使母乳凝固,哺育母乳就必须禁欲,男人多少都“仇视”老婆哺乳。诗中的这位男人是丈夫,也是父亲,因为品行正直,所以关心孩子的福扯,照顾了孩子的福扯,也就是为他所属的公民社会尽力。
在当时的荷兰社会里,家庭被视为是大社会的小缩影,一个愿意亲自哺乳、努力维持居家整洁的母亲,才能造就对社会有所贡献的家庭。当然,做丈夫的应当支持妻子的努力,分享哺育母乳所象征的父母大爱。总而言之,乳房在荷兰社会里的形象,是远离了马罗笔下“象牙小球”的挑情意象一百年,也超前了摒弃腐化社会、回归自然的卢梭主义一个世纪。
荷兰人对母性乳房的崇拜明显呈现在艺术作品里。当时荷兰盛行风俗画(genrepainting),许多画家都以母亲哺乳作为创作题材,胡奇不过是其中一个。
只会产下孩儿的人,不是完全的母亲
懂得哺育孩儿的人,才是全心的母亲
因此,真正的母亲会喂食孩子母乳,它见证了为人母者的信仰虔诚度。
当时的医学文献也支持母亲喂食母乳。秉承着传统看法,医学界认为人奶与孕育胚胎的子宫是精血同源,为了婴儿的福祉着想,他在出生前与出生后都应吸收相同的滋养物,那就是由母亲精血化成的乳汁。当时的人非常畏惧陌生人的“血/乳”,担心婴儿会因吸吮奶妈的乳汁,而得到不好的人格。凯斯在著名的打油诗里便表现了这种畏惧:“多少好宝宝,健康又可爱,因为坏奶妈,本性不见了。”显然17世纪时,荷兰一般百姓、医学界也和英国、法国人一样,非常关切奶妈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
我们无从判断荷兰人比起英、法与意大利人,是否较少雇用奶妈。一位学者认为,当时多数欧洲国家盛行将孩子送到奶妈处扶养,婴儿夭折率因而非常高,相较之下,荷兰婴儿夭折率比较低,是因为他们较少雇用奶妈,其他专家则不认同他的论点。在缺乏精确统计数字下,我们只能从文学、绘画去捕捉荷兰社会的特质,拿来和其他欧洲国家做一比较。
风俗画不仅深入荷兰富有家庭,也打进中产阶级住家,显示荷兰人以买画作为富足的象征。惟有在17世纪的荷兰,我们才能看到一个中产阶级的家里挂了上百幅画,多数以日常生活为创作主题。许多风俗画都是母亲敞着胸膛,不是正在奶孩子,就是打算给孩子喂奶或者已经喂完奶。有时画中的母亲并不在喂奶,某名公民妇女隔着窗子和小男孩说话,一个农妇和两个孩子坐在家门口,都袒露着乳房。显然,只要画面里有孩子,女人裸乳就毋需解释。
尤其在信奉新教的荷兰北部,圣母乳子图已经不适宜了,荷兰画家改从真实的母子关系、真实的生活场景寻找灵感,绘画的主题有时是母亲在给孩子哺乳、喂饭、喝水、穿衣、陪他玩耍,甚至连大便擦屁股都可以入画。
显然.荷兰人认为乳房是属于家庭的,在下面这首凯斯的诗里,乳房的形象便和当时英、法的情色讴歌大不相同:
年轻太太,多利用你的珍贵天踢,
让神圣的吸吮来爽快胸前小果实。
一个正直男人最渴望的莫过看到,
亲爱的妻子将孩儿揽向胸前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