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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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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取名为《历史画像》(1988-1990)的系列,是以仿作手法模仿大师作品,然后将它们转化成荒诞的讽刺(parody,译注:在艺术表现里,parody特指模仿知名作品.以相同的手法呈现,目的却在讽刺原始作品,坊间有人取其音,译为“派乐帝”手法)。在好几幅作品里,雪曼都在乳房上添加蜡制或橡胶假乳,它们与雪曼的真实皮肤不搭调,也和她模仿名画的古典穿着相冲突,制造了滑稽的效果。雪曼毫不掩饰假乳的突出,相反的,它们摧毁了观者认为身体是“自然的”的误谬想法。对雪曼而言,身体的历史就是一则社会建构与操纵的故事。

雪曼的仿圣母乳子像引起了各种反应,有人不觉莞尔,有人感到迷惑、害怕与排拒。《无题,二二三号作》里,雪曼戏仿早年的圣母乳子像,也在胸前黏上“突出”的假乳。另一幅《无题,二一六号作》里,她模仿《梅拉的处女》里“渎神”的阿妮雅(见第二章),展露假的乳房圆球。《无题,二二五号作》是母亲哺乳,雪曼顶着“莴苣姑娘”(Rapunzel,译注:“莴苣姑娘”是《格林童话》里的一则故事,描写一位姑娘为女巫囚禁,关在塔上,她将金色长发编成辫子,垂到塔下,让王子攀爬而上)的金色假发,作势从黏在胸前的假乳挤乳。雪曼这些“黏上假乳”的摄影揉合了不同媒材(绘画、摄影、表演艺术),不同形式(反讽、幽默、阴森)与不同时空架构,更重要的,对历史的不同敏锐感受。

雪曼的作品是典型的后现代手法,她重新定位历史名作,戳破它们的假象,暴露出古代高级文化也和大量生产的现代文化一样,都将女人的身体视为商品。很难说雪曼是否置身于她自己极力批评的《商业剥削》外,因为她作品里的仇恨女性暴力情节,似乎隐含了一丝“自我仇视”的意味。此外,雪曼是当代最成功的摄影师,广受女性主义者、知识分子、艺评者与收藏家的喜爱,她在商业市场上的成功,可能代表社会付出了比交易市场更高的代价。观看羞辱、支解女体的嘲讽模仿作,我们究竟付出了什么社会成本?这是一种解放吗?

曾做过妓女,演过春宫电影的摄影师史嫔可(AnnieSprinkle)则游走于色情与艺术间,企图让性商品市场里的照片展现出女性触感,她曾经担任裸体模特儿,明白被摄者的感受。史嫔可也是表演艺术工作者,自创热闹缤纷的《乳房芭蕾》(BosomBallet),用双乳模仿芭蕾的飞行舞姿、滑步与踏步,戳穿上传统“象牙圆球”的乳房印象。表演“乳房芭蕾”时,史嫔可戴上黑色手套,与雪白的肌肤、涂上红脂的乳头形成强烈对比,伴随着《蓝色多瑙河》乐声,她将乳房上下拉扯、扭转。她曾为一支音乐录影带表演这支《乳房芭蕾》,也曾在迪斯可舞厅、艺廊与剧场表演过,海报与明信片广为散发。

1995年,史嫔可制作了系列的《后现代女郎海报,享乐实践者扑克牌》,以半裸、全裸女人照片作为海报与扑克牌图片。在随扑克牌赠送的小册中,史嫔可写道:“这些女人……大胆成为情色先锋,经常是冒险玩火、被火文身。社会相当排拒这种作法,尤其是当她们靠此赚钱时。”这些海报女郎中,有的是史嫔可的女友,有的则是她的爱人,史嫔可鼓励她们使用假乳、化妆,演出性幻想。

难怪女性主义艺术家观看布尔乔亚的作品(以心理分析观点),会视它们为自成一派思想的典范。布尔乔亚的作品吸引了各种不同意识形态的观者,转身离去后,鬼魅蛊人的意象仍挥少不去。

重新对焦:女人眼中的裸女

女摄影家则与同辈女画家、女雕刻家同步,拍摄出令人兴奋的女体新形象。20世纪30年代,康宁汉(ImogenCunningham)便以断裂美学的手法拍摄过无头的躯干,让她成为当时最受景仰的美国摄影师。乳房就像背部、手臂与腿,透过抽象构图的谐和处理,不过分剥除它的情色意义,也让它不只是男性的性欲对象,高明的艺术的确可使观者抑制自己的欲念。

在康宁汉之后,美国西岸也出现了一位特别的女摄影师柏哈德(RuthBernhard),她原本谨守呈现女性之美的传统,拍摄了许多优雅美丽的裸体照。20世纪60年代,她对贬抑女体、女体商品化感到愤怒,创造了一系列“揉合节奏、流畅线条,令人联想起诗歌”的裸体女人照片。镜头下的美丽裸女,不管是单独一人还是俪影双双,都说明了那个时代依然相信和谐与美丽。

柏哈德与康宁汉是两位重要的先驱,有了她们,才有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女性另类摄影,其中又以英国的史宾瑟(JoSpence)与美国雪曼(CindySherman)的作品最为撼人。史宾瑟与工作伙伴丹妮特(TerryDennett)在1982年发表《重塑摄影史》(RemodelingPhotoHistory)论文,指出她们希望用摄影改变同业,“不再盲从主流作法,复制眼中所见景象”,而是质疑所见之物。为了“打破摄影与中产阶级美学的圣牛崇拜”,史宾瑟与丹妮特从人类学、戏剧、电影与自身的劳工阶层背景汲取理论”,使得他们的作品有如发生在特定场景的“摄影剧场”(phototheatre),不断增添或重组不同元素,成为摄影镜头下的绘画。

从史嫔可的角度来看,表现女性情欲是“自我增权”的手段。她的出版商盖姿(KatherineGates)也说,这是“使用男性所创造、为男性所享用的类型,以幽默反讽的手法,将它转化成正面的女性陈述。史嫔可的海报女郎摄影有趣且酷,既撩情又展现女性意识。”如果光看名称,史嫔可的扑克牌的确有趣,比如《无政府红发脱星》、《地狱来的女同志》、《爹地的乐子》、《裸体超级明星脸》……至于是不是撩情,就视人而定了。我曾把这些扑克牌拿给一些男人看,有些人兴奋把玩,有些人则一脸茫然,甚至微感害怕。

史嫔可的某些作品明显嘲弄男性沙文主义者对女性的想法,散发出女性主义的思维,比如在《概念性兔女郎》(ConceptualBunny)照片里,她以漆上绿漆、戴上粉红色耳朵的女人嘲讽《花花公子》的兔女郎。另一张作品《妓女政客》(ProstitutePolitician)则展现了女性自我增权的形象,让法兰瞿(QeloresFrench)穿上别满政治徽章与绿色美钞的传统紧身褡,托高两只乳房,手拿标语,上书“政治正确的荡妇团结起来”。法兰瞿是“娼妓是正当职业”(HIRE,HookingIsRealEmployment)组织创建人,致力于消除大众对性服务业的歧视。无疑的,史嫔可的作品让许多人感到震惊,但她的妙女郎海报没有暴力色彩,轻松有趣,不在我定义的“色情”标准内。在女人为主导的性行为业新浪潮里,史嫔可与她的伙伴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你再也无法转头漠视

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另一种有力的裸体摄影诞生了,以切除乳房的女人为主角。由海蜜德(HellaHaramid)掌镜、以作家梅姿格(DeenlaMetzger)为主角、发表于1980年的《斗士》,首度让人感受到少了一只乳房的女人,也可以十分美丽。裸身的梅姿格朝天张开双臂,清楚展现一只乳房完好、一只乳房却已被手术割除,原本的手术疤痕则绘上了美丽的刺青。

在名为《殖民》的作品里,史宾瑟站在廉价公寓的后门口,一只手拿着扫帚,脚边放着两瓶牛奶,粗大的珠串悬挂于胸前,两只肥大的垂乳开放给全世界观看,就像个英国家庭主妇假扮为美洲原住民,骄傲摆出姿势让白人拍摄。牛奶瓶与松垮垂乳的巧妙并置,传达了幽默的意味,也隐晦指出女人、阶级与消费主义之间的连结。

另一幅照片里,史宾瑟给一位黑发、黑须的成年男子哺乳,她将男子的头揽至胸前,从眼镜背后流出无言而温柔的眼光,头发则泛起天使般的光轮。这幅照片的构图再度挑战了既有的印象,我们所熟悉的圣母乳子形象,画中孩子往往一头柔软细发,现在,我们该如何看待一个毛发旺盛的粗野男子满足地吸吮母乳,而喃乳的现代母亲竟是双乳垂垮、手臂粗壮呢?至少,我们现在明白哺乳对象并不限于幼儿。

史宾瑟的另一幅作品将一对义乳放在厨房桌上,与一堆杂货并置,上面还标着价格“65便土”,让观者觉得它们是一堆肉,类似一旁摆着、上书“带内脏”的全鸡。这幅将乳房比喻为农产品的照片,和史宾瑟历年的佳作一样,带有挑战意味却不教条。

我们究竟付出了什么社会成本?

同一时期,纽约的雪曼也以系列作品重建女性特质的表现方式,她以自己为拍摄主角,假扮各种刻板印象的女性角色。1977年到1980年的《剧照》系列作品中,她模仿嘲弄B级电影海报里常见的女主角,美艳而空洞;20世纪80年代,她以更煽动的作品讽刺平面艺术(或者说社会)如何剥削女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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