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万胜毅然决然地一枪结果了亲弟弟冰天子。
水香吩咐重殓:“做口松木棺材,要四六厚的木板。”
从排头开始,女人睁大仇恨的眼睛,她指着脸色苍白走了形的冰天子道:“他,就是他!”
众胡子心想,有闹儿(有戏看)。
“空口无凭,你认错人啦。”冰天子矢口抵赖,故作镇静,努力挺直身子,狡辩道,“昨晚,我给大伙讲《全家傻子》瞎话呢。”
“你进屋就摸俺……”女人决心揭发恶人,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骰子说,“你落俺炕上的。”
锃亮的铜骰子,像块烧红的烙铁,大柜顿感烫心。
那天,乔老爷请大柜万胜四梁八柱吃白肉血肠,刚端起酒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破阻拦,跑进来跪在乔老爷面前,哭诉道:
“老爷子,头晌儿(上午)有个带枪的人,把俺摁倒在柴禾堆里……老爷子,您给俺做主啊!俺眼盯那畜牲跑进你家院。”
“有这等事?”乔老爷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故意说,“胡说,万胜爷的队伍历来纪律严明,七不夺八不抢,十里八村何人不晓?”
“聚!(集合)”大柜万胜听出乔老爷弦外之音,然后问那妇女,“记住他的模样了吗?”
“大驴脸,蒜头鼻子……扒掉皮俺也认得他的瓤儿。”遭侮辱的女人说。
那年,耍一辈子大钱的爹临终前对万胜说:“爹这辈子就不是人啦,耍钱输了房子输了地,把你娘输给了张作霖的马弁,现今腚毛净光。”赌徒万般悔恨,将一枚铜骰子给了万胜说,“留个念想吧,看到它就想想爹的话,一辈子别赌啊……你弟弟还小,要好好待他,你是大哥呀……”
万胜一直珍藏这枚铜骰子,始终没忘爹的临终嘱托,上山为匪,走马飞尘,悉心照料弟弟……万没想到,弟弟竟如此不争气。
“哥,饶命!”冰天子双肩颤抖,抱住万胜大腿又摇又晃,央求道,“小弟一时糊涂,今后再也不敢了……哥!”
“兔子不吃窝边草,蛐蛐的女人你也敢动,不是大哥心狠,犯了横推立压的规矩,就是我也得照样按绺规办。”大柜万胜一脚踹开冰天子,掏出手枪。
“爹呀,爹!”冰天子绝望地抱着头,抢天呼地召唤爹,泪水流过长长的脸颊。
“万胜爷,怎么就那么肯定是你绺子的人呢?我看就别兴师动众了。”乔老爷的话像是恭维,实为激将。粗莽的胡子大柜听出楞缝,坚决要追查到底。
院心,胡子一字排开,迷惑地盯着大柜。
万胜气乎乎地来回踱步,一团团乳白热气从嘴喷出。他说:“今个儿绺子里有人胆敢横推立压(办事超出常理,强暴妇女),有尿(有种)小子你自己滚出来。”
众胡子这才明白突然集合的原因,心里没鬼,处之泰然,大柜万胜锥子似的目光扎一遍胡子,没人站出来。
“跟我来!”水香领着受害女人,“你把混蛋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