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散了席,大柜老头好同七爷没动地方,继续喝酒。老头好说:“小九的娘死得挺惨。”
“顺水蔓也死了。”
“二弟,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老头好语调沉重,说,“孔家叫精武绺子平了,死伤数口,幸存的逃到外乡去了。”
“平了,灭了。”七爷异常平静,似乎结局早晚终要这样。他说,“大哥,我听见小九在叫你,回房歇着吧,让我自己单独坐一会儿。”
“小心冻着,春风入骨寒哪。”老头好脱下半截大氅披在七爷肩上,挪着沉重的步子,对一间屋子说,“小九,爹来啦。”
姜家也要孟家也抢……
突然,金栗毛马驻足不前,高昂着头。七爷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沙滩躺着两个赤身,纤细而美丽的两臂,双乳挺拔……蒲棒草盖住脸,七爷认出是孔家的两位小姐。
慌乱,两个裸体姑娘慌作一团,她们见到一双直视的眼睛,衣服远远地抛在河边,躲藏无处,翻过身去把最生动的地方扣在沙滩上。她们太大意,满以为这荒河滩,不会有人来……七爷带着紧张而激动的心跳骑马离开,沙滩那一幕刻在心底!
“芨芨草,淑梅。”水香仍然在琢磨七爷念叨的这句话,觉得有故事又不知道这个故事。假若水香知道大母都拉村孔宪臣家发生的事,他就不会费这般心思猜度和揣测。
额伦索克胡子老巢里,七爷整整躺了一个漫长冬天,直到转年春天,爱音格尔荒原青纱帐又起,本绺子的胡子相继归来,他的伤口才痊愈。
七爷趔趄出土窑,吃力登上村北面的沙坨子,面对荒原,哇地放声悲哭……埋藏心底里的苦涩一并涌出。一个人心里究竟能盛下多少苦涩的事啊?天知道!
大母都拉村外沙滩那一幕,使七爷有生以来除娘乌云塔娜外喜欢上的第一位女子——孔淑梅。然而,花圃旁始终未出现她的身影,问孔家佣人,佣人摇头算做回答。在他康复即将离开孔家回绺子前两天,意外地场合遇到朝思暮想的孔淑梅小姐。
金栗毛马驮着七爷出村,把咳声叹气、愁眉紧锁的主人带进草原。七爷没心思遛马,人在马上心在孔家,信马由缰任它去吧。金栗毛马善解人意,迈着匀称的步子奔跑着。不久,它见到一匹马,同类出现在荒原上让它兴奋,直径奔过去。七爷醒过神来猛然见铁青马拖拽一个女人,红色长袍掠起一溜红光。
“拦住它。”七爷对坐骑说,拨马贴近狂奔的铁青马,伸腿勾住缰绳,女人冷丁抬起头来,以一种坚决的口气喊道:
胡子准备拿局。
五
冻僵的胡子老巢,忽然间热闹起来,杀猪宰羊摆宴,为远道归来的大柜老头好接风洗尘。
酒席宴间,老头好拽过一个男孩说:“我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名叫小九。他娘给日本人杀啦,无亲无故可投我带回来,等他能骑马打枪,就挂柱入绺子。”
一顿丰盛的晚宴吃得像奔丧饭似的,撂管一晃几个月,聚在一起该乐呵,可怎么也乐不起来,备下六坛子酒,吃了两坛就醉倒半绺子人。事情起因在老头好的儿子小九,孩子竟喝醉了,挨摆给胡子磕头,喊着求各位爷们给他娘报仇,众胡子眼泪让他的请求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