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站起身告辞,他又说了两遍:“莫好意思呀!
过来才知道阿利被良仔甩了,今天良仔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老婆发现了他们的私通。这个五十好几,据说长得象索马里人的家伙原来是甜言蜜语,向阿利许诺要娶她的。他的诱人的财产是一个香港户口、两个鱼塘和一个他早已厌倦却凶悍泼辣的黄脸老婆。
啤酒是喝不成了。大家议论了好一阵,或惋惜或愤怒或冷语或麻木或同情,等到阿利情绪被稳定下来,已经折腾到深夜了。经过刚才长时间的说服,我已经口干舌燥,疲倦至极,倒下床便呼呼睡去。明天没事可做,我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了,我打乱了生物钟。
星期天我洗了几件衣服,翻了翻杂志,没事就听音乐喝茶。
二十五
星期一的早上,我又直奔华侨城附近那家台资公司。一路上脑海里浮现了两天前的那一幕,想起了漂亮的经理小姐,想起了她对我的“审问”,想起了阿超和杨排长开的玩笑,觉得挺有趣。当我登上四楼。到了办公室的门外时,那天为我开门和通报的小姐一眼就看见了我,立即起身为我拉开了门,她通报出来告诉我:“经理前天下午到香港去办事了,还没回来,里面的那位是经理的父亲,他让你进去一下。”
我听见她又笑了,就说:“阿利,这是真的!你先把这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不开,我不开,你们串起来绕弯子哄我!我才不上当!”她嚷道,又咿咿呀呀地哭起来。
我气得踱了几个来回,又停在门前,敲了敲门说:“阿利呀阿利,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那个良仔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新界一个守鱼塘的农民嘛!哪能和你比?你即使算不上县城里的大家闰秀,怎么也得算个小家碧玉吧?他给你擦皮鞋还不够格哩!为了他去死你值得吗?追悼会还开不开嘛!你让别人怎么写悼词嘛?说你是为了香港回归祖国牺牲了?别人不信嘛!说你是殉情而死--可别人有家有室,你连个名份都算不上。别人只可能说你是贪图虚荣,不要人格,有损国格,咎由自取,让别人看你的笑话。死得比鸿毛还轻。。。。。。”
“是我贪图虚荣!是我贪图虚荣!我该死!”她又嚎啕大哭起来。
外面的人都瞪了我一眼,我赶紧说:“阿利,这也不是你的错,虚荣心人人都有,轻重而已。我来深圳就是为了钱,为了虚荣,只不过你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施舍上,没必要嘛!你更没必要让良仔来决定你的命运,就象大陆不能由香港来决定命运,他搞他的资本主义,咱干咱的社会主义嘛!香港有什么了不起嘛!那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殖民地嘛,再说到一九九七年就是咱们自己的了。如果你确实喜欢,到时候找个单位调过去得了,何必非得依靠那小子,他还没有农转非哩,难道你愿意来个非转农!”
我走进去一看,又是一个胖子,六十上下有些秃顶,他艰难地起身招呼我,面带微笑和我握了个手,示意我坐在昨天坐过的椅子上,然后他说话了:“先生姓李?前天来应聘经理助理对不对?”
“是的,经理让我今天来。”我说。
“是这样子,李先生,”他突然面露难色地说:“我是这个公司经理的父亲,我公司的本部在台湾,这里只是一个分公司,我女儿在这里管理。我不可能经常跑来跑去,这样不方便的。我女儿刚从美国大学毕业回来,她还没有结婚,在这边我有些不放心,就打算聘请一位经理助理,但我们考虑了很久,还是聘请一个女经理助理好些,这样子方便得多了。请李先生不要介意呀。”他讲话带一种类似于蒋介石那种浙江官话。
我虽然一进门就觉察出来,脸上还是流露出不悦的神情,但我没有吭声,只是心中异常失望。
“莫好意思呀,麻烦你白跑了两趟,其实你的条件还是不错的,深圳公司多得是,你可以重新选择一家公司,如果今后有适合你的位置,我们再联系好不好?”他满脸堆笑。
“阿非你别胡说!我才不稀罕他呢!”阿利笑着嗔怪我,抽噎声又停止了。
“好好,我不胡说,咱不稀罕他!那你也得为自己想想吧?你才二十来岁呀,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后精彩新鲜的事情多着呢。九七年香港才回归中国,澳门是一九九九年,到了2000年,没准你还看不成奥运会,就是到了下世纪中叶我们才赶上中等发达国家,你急什么呀!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我们的嘛,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说完就凑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忽然门发出〖HT5,7”〗口〖KG-*3〗〖HT5,6〗兹〖HT5,7”〗口〖KG-*3〗〖HT5,6〗兹〖HT〗的响声,我们心中的弦才松下来,锁子刚一扭开阿超就和杨排长撞进去。阿利披头散发,泪水冲的化妆品使她面目全非,她窝坐在床上,目光凝滞,面前放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仔细一看她腕上似乎有淡淡的刀痕印,浸着凝结了的血迹,几个女孩赶紧把她拥在中间安抚起来。
“阿非,你他妈真行!比我在部队时的指导员还会做政治思想工作!”当我俨然成了大英雄被他们簇拥着回寝室时,阿超赞扬我。
“哄人嘛!咱可是从小给哄大的呀!你还没见到我在大学发表爱国主义演讲时,声泪俱下、声嘶力竭、手舞足蹈的那个情景呢!连李鸿章、汪精卫听了都会羞惭难当无地自容哩!”我洋洋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