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点种时,外面有人按门铃。孔太平将门打开,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不太漂亮的陌生女孩。
女孩见了他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问:“汤有林在吗?”
孔太平说:“这是我的房间,没有什么汤有林。”
女孩瞅了一眼门上房间号码说:“你是替他开车的吧。别挡驾,我是缡子,是他约我来的。”
叫缡子的女孩说着就往屋里闯。孔太平不方便伸手去拦。眼睁睁地看着缡子走进房间。缡子在房间里看了一阵,确信自己要找的汤有林真的没有住在这个房间后,本来就很苍白的脸蛋显得更苍白了。孔太平嗅到缡子身上有一股福尔马林气味。缡子说了声对不起后,咬紧牙关扭头往门外走。没走几步,缡子又回头问孔太平,她可不可以借房间的卫生间用一用。孔太平说,只要她自己不怕不方便,尽管用好了。缡子刚进到卫生间就嚎啕大哭起来,隔着一道木门,孔太平不时能听到女人一边哭泣,一边数落那个叫汤有林的男人将她害苦了,差一点大出血死在医院里。孔太平非常紧张,唯恐缡子一时想不开,死在自己房间里。又怕缡子的哭声传到外面,引起别人的误会。孔太平正在为要不要到外面去告诉宾馆的服务员而犹豫,缡子突然在卫生间里敲了几门。
小袁还是步行将他送到招待所大门口。小袁一路劝孔太平不要将礼尚往来的事,全当作是党风所不能容许的腐败。当干部的太清白,群众虽然喜欢,可在同行中就没人缘了。孔太平将司机小袁撵回房间,一个人又去了地委办公大楼。
孙萍依然没去办公室。孔太平只好转到孙萍的住处,见门上的纸条原封未动地粘在那儿。如此怠慢让孔太平心里很不好受。他正在想下一步怎么着,忽然发现段人庆在前面大大方方地走着。孔太平多了一个心眼,悄悄地跟上去,看着段人庆走进一座小楼。那座小楼同孙萍的住处相比,简直有天堂地狱之别。孔太平在密密的灌木篱笆后面,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将老段送出门。孔太平听见那女人吩咐段人庆,说老郑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段人庆冲着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毕恭毕敬地说了声谢谢阿姨。转身就往地委办公大楼走去。
“女人说的老郑,会不会就是地委组织部的郑部长?”
这个问题让孔太平怔了好久。他慢慢地走着,觉得自己挺悲哀,费尽心机玩些小花样,目的只是骗小袁,不想让小袁小瞧自己,知道自己没门路,连地委的鬼都不理自己。看人家姓段的玩得多潇洒,大明大白,昂首挺胸,谁也不怕。孔太平预感到会碰上段人庆的车或司机,刚刚走出宿舍区,便真的望见段人庆的车停在办公楼旁。他没有别的事可做,索性耐心地往下等。一个小时之后,一个像秘书一样机灵的男人陪着段人庆从办公楼走出来,亲亲热热地将段人庆送上车,段人太与他握了三遍手才将车门关上。
段人庆走后,孔太平强打精神回到宾馆。
孔太平赶紧问:“要我帮忙吗?”
缡子在里面说:“麻烦你不要喊人。让我哭一阵就没事的。”
孔太平一连说了几声好好好。
缡子哭了半个小时才将卫生间的门打开。
吃晚饭时,司机小袁说孔太平有喜事临门,应该要个包房,自己庆祝一下。孔太平不肯,就在宾馆买了两张普通进餐票,进了普通餐厅。菜饭刚上来,门口忽地涌进四个姑娘,打头的正是孙萍。孔太平激动地叫起来,孙萍一看也有些惊喜。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孙萍说她手上有些多余的会议餐票,今天没事就约了几个朋友来这儿吃饭。孔太平一时高兴,就说今天我请客,找个包房好好聚一聚。孙萍她们也不谦让,很熟悉地挑了一间叫梅苑的包房。大家边吃边唱,孔太平不会唱卡拉OK、在一旁专门听。小袁却唱得很好,转眼间就同每个姑娘联手来了一曲对唱。孔太平瞅空问孙萍忙不忙,想不想坐他的车回鹿头镇。孙萍说,要走她只能在后天走,孔太平连忙答应他可以等她一天。又过了一阵,孔太平再次问孙萍,可不可以将自己介绍给她在组织部当干部科长的校友认识一下。孙萍马上回答说没问题。孔太平正在高兴,孙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声对孔太平说,这一次不行,她那同学到省里开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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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花了差不多一千元钱,孔太平原以为孙萍晚上要好好陪陪自己,哪知孙萍吃了饭就要走,一点也不像在镇里时总想往自己身边靠的样子。好在孔太平不大计较这点,他们约好明天晚上在宾馆房间里碰下头,确定后天出发的时间。
孙萍走后不到半个小时,便在什么地方给孔太平打来电话,问能不能用一下小袁的车,她有件私事急着要到省城去一趟。孔太平在电话同她开玩笑,问她是去会省委的笔杆子。孙萍要孔太平以后别老这样称呼别人。孙萍这样说几乎就等于默认了。孔太平随后告诉孙萍,只要她开口,就是要小袁将车开到黑龙江的漠河、西藏的阿里都可以。孔太平让小袁马上开车送孙萍去省城,并在那里等着接她回来。他说自己要填几份表,是地委组织部发的,必须尽快交上去。
小袁走后,他一个人关在房间哪儿也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