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霍桑站住了旋转头来:“何以见得?
“昨夜里我睡到枕上,翻来覆去。越想越疑,觉得我母亲的死,一定有些蹊跷。到了半夜过后,我依旧不能合眼,重新起来,开了电灯在室中踱了一会,便坐下来把我惊疑的几点写在这本记事簿上。我写好了刚才所说的四点,刚要放笔、忽听得楼梯上隐隐有脚步声。我吃了一惊,仔细听听,却又寂静了。因为那时候我知道我姨母和我的妹妹早已熄灯安睡,那江北妈子半夜里也决不会到楼上来。我母亲的卧室在正间楼上,我却住在次间楼上。那时候楼中间空着,楼上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在半夜时分,楼梯上忽有脚步声,自然不能不使我惊骇。我静听了约有一两分钟光景,虽然不再听得有任何声音,但我的疑团还不能消失。我因轻轻开了房门,打算向楼梯上瞧一个究竟。唉!霍先生,你想我瞧见些什么?”
“莫非你的姨母在你的房门外面?”
“是啊!——不。——不是姨母,是我仿妹妹保凤!”
“唉。伊见你以后有什么表示?”
“菊香是什么人荐来的?可有方法找寻伊?”
“就坏在没有法儿找寻伊啊!否则我一定可以从菊香嘴里。查明我母亲被害的情形。——伊是浦东人,起先是从一家姓张的荐头铺里荐来的,现在这荐头铺早以闲歇。你想从哪里去找呢?”
霍桑又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可疑点吗?”
王保盛又将那本小记事册送到镜片面前,连连点头应道:“有。这第四点最可疑了。我因着种种疑团,便问我姨母,我母亲殡殓时有什么人在场。伊说除了家里的人以外,没有别人。我们在上海虽没有亲戚,但入殓时怎么连乡邻都没有一个?我又问谁是料理这丧事的工役。你想伊怎样答复?”
霍桑摇摇头道:“我想不出。
“伊分明不防我会开门出来,忽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要想回身退下,却已来不及了,我问伊有什么勾当,伊说伊瞧见了我卧室中的电灯,特地上楼来叫我早些安插。霍先生,这又明明是谎话。伊和伊的母亲就睡在我卧室的楼下次间中,伊若不是走到天井里去,断断瞧不见我楼上的灯光。
“伊起先变了面色,支登着答不出话。接着,摇摇头回答不知。伊因着我追问不休、才说那夫役们是保荣去叫来的,但保荣却又不知去向了!
霍桑忽作惊异声道:“保荣也失踪了吗?
“正是,我昨天回家时就不见他的面,直到晚上,还不见他回来。我问姨母,伊又回答不知。你想他们不是在暗中捣鬼是什么!
霍桑忽从藤椅上立起身来,丢了烟尾,把两手插在裤袋里面,在室中踱来踱去。我从霍桑态度上的暗示,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性质的严重。我起先以为这少年的话有些地神经过敏,他的断语不能完全凭信。但从他列举的几种疑点上推想,的确有显明的疑团。那使女和他的异母兄的失踪,还有送检的土工无从查究,都不能不令人可疑。但在霍桑表示意见以前,那少年又举出了几种补充的疑点。
他说道:“霍先生,还有几点关系我本身的,我相信他们谋死了我母亲不算,还要伤害我的性命!不过我决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