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四章哺乳期的妓女
任何学校都有坏学生,就像有阳光就有阴影一样。王冬介绍梳大奔头的吕斌给我认识,他读高二,瘦高个儿,笑容阴阴的,死眉死眼,一副欠瞌睡的样子。奇-#書**網收集整理我们相遇,就像一只苍蝇遇见另一只苍蝇,而王冬则是大粪。
晚饭后,我跟王冬去找吕斌玩。我们沿湔江岸溯源而上,过索桥,到彭煤,穿过青冈林,从杂草掩径的小路,走到川大废弃的农校——
铁钎门是长满绿锈的,锁是扭断挂在一边的。围墙爬满爬山虎,绿阴阴的,遮得砖缝都看不见的。荒草是过膝的。树林是幽深的。残阳是如血的。气氛是阴冷的。教学楼门窗是早就朽坏的。野猫是行动诡异的。鸟雀是成群的。老鼠是钻来钻去的。菜花蛇是绿生生吓人的。银杏树三人合抱不到,小溪清浅,绕树而过,曲曲弯弯,流向虚无。
跳过小溪,小青瓦三间。正中一间挂有墨绿窗帘,帘内有笑语声。王冬拍门喊“吕斌”。门应声而开,开门村姑眉清目秀,乳房惹眼,笑容妩媚,跟王冬蛮熟。
我说:“师傅你老人家就原谅我这次吧?”
何静兰说:“大家同学,又不是好大的事,说什么原谅不原谅。”
我无语了。
何静兰又说:“班上会武的还多,你找其他人教吧!我走了。”说着理都不理我,转身就走。
我厚着脸皮,亦步亦趋。何静兰停步道:“我回宿舍换衣服,你打算去?”我一愣,停步目送她回宿舍。
屋子不大,一张双人床就占去三分之一,床头柜上乱七八糟堆放着录音机、烟灰缸、皮带、粉盒等物品。沙发脏兮兮的,堆一大堆脏衣服。吕斌跟一个穿运动装的短发少女坐沙发上,见我们进来,赶紧起身,一边发烟,一边介绍。
短发少女叫周艳,跟吕斌同班,眼睛大大的,鼻梁挺挺的,嘴唇红红的,看上去小乖小乖的。
村姑叫王华芳,十七岁,家就附近的。她眼神明明清清澈澈的,却偏要笑得很不正经的,举止也轻浮。
王华芳拉我坐床沿,乳房胀鼓鼓的,故意往我身上挨。吕斌和王冬见我尴尬,笑着打趣,一连讲了好几个荤笑话。
周艳柳眉轻蹙,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她对王华芳很是不屑,看我的目光也充满瞥视,但吕斌毫无顾忌的捏她乳房,却不过大发娇嗔而已,让我搞不懂她是刚刚下水,还是潜水员。
后来,我关进看守所,被老犯毒打时,遥想当年如果不那么懒,跟何静兰学个一招半式,也许日子就要好过点儿了。但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错过的就永远错过了。其实,学不学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练武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毅力,磨炼出坚强的人格。而毅力和坚强的人格,是人生诺亚方舟的双桨。人的一生,难免有挫折磨难,很多时候都是靠咬紧牙关挺过去的。
饶丽萍的母亲病逝,幼年丧父的她彻底成了孤儿。教室上空笼罩着愁云惨雾,爱说爱笑的全哑了,好像失去的是共同的亲人。这种氛围我以前没感受过,更不相信同学可以友爱团结到这种程度。这才是真正的同窗,没有勾心斗角的,只有互帮互助的,大家有缘才聚到一起的,所以要好好珍惜这共同的时光。
这个是集体充满爱的。饶丽萍吃不下饭,十几个同学劝;一天没来上学,一群人跑家里劝。办丧事的时候,全班同学凑钱买花圈,推举班长去——心意到了就好,人去多了,怕给她家增加负担。大家齐心合力小心翼翼的呵护饶丽萍,直到阳光重新洒在她脸上。
对于我这个另类,同学们也从来不歧视。他们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家境如何?有无劣迹?同学就是同学,一视同仁。不像山下的学校,好学生和坏学生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虽然刚娃收到柳波儿的信,带青冈岭的混混来找我喝过几次酒;虽然柳波儿怕我寂寞,写信喊初三的小妹妹施香有事没事就来找我玩;虽然隔壁班的王冬,因为以前在清风镇读书,见到我就主动当小弟;虽然我有钱,在生活上跟同学格格不入;虽然我成绩不好,老喜欢逃课……但是,同学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我,没有人怕被我带坏。班长刘芳数次找我谈人生理想。副班长唐莉郑重告诫,趁现在年轻多学点东西。康姐相当反感我跟混混们来往,直言这样下去逼坐牢。叶锦章兵也说,这几年晃过了,今后就难了……都是肺腑之言啊!也都是好同学。即使劝我不听,也仍然同我好,只是目光有怜悯也有惋惜。
多年后,我在铁窗下,囚床上,想起这些好同学的话,后悔惨了。生活的道理早就有人告诉我了,只是那时我听不明白,与种种生命的美好擦肩而过,于是才有了这么多悔恨和遗憾。这些希望我好好读书,好好生活的同学,虽然他们家境一般,甚至贫穷,许多人通过努力仍然没有考上大学,终生留在大山。但是他们真诚的活着,勤劳的活着,相信只要努力,明天就会更好,只要善良,就不算虚度此生。我遥远的青冈岭中学,在耸入云端的高山之上,那么清贫,那么孤独,那么荒凉……却永远高扬着理想主义的大旗。任侠之气,孔孟之道,在这里,永远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