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厢房里的男子闻声回过身来,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虽是旗人,却不失江南骚客的风雅,虽是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却没来由地显得深邃。霜若愣在当地,只是一瞬这男子便已如刀刻斧凿般刻在她心里。那男子向她走来,俯身问道:“小姑娘和家人走散了?你阿玛是谁,我让人帮你找。”
“霜若,钮祜禄霜若。”霜若嘟囔着,不知怎地,她竟想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她的阿玛。心里一阵慌乱,难道这就是书里说的一眼一生?
永琰看着她,不觉又多了几分笑意,桃花粉面,清澈动人的眸子明明藏了百转心事,却纯净的似一坛清水,回转之间竟有着一种天成的婉约,这般美丽的脸孔竟生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不知要气煞天下多少女子。他正想着忽闻一声轻笑,从柱后跑出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女孩儿:“十五哥哥偏心,来了个妹妹就不理我了。”说罢她不停地打量着霜若,“我认识你,你是恭大人的女儿,林柯跟我提过你。”
林柯是福长安的公子,逢大节的时候与尚书府常有走动,与恭阿拉亡妻的女儿羽若甚是熟络。霜若想了想,还是疑惑地问道:“可他没对我说起过你,你是谁?”
“我是蓉儿啊。”蓉儿不由分说拉起霜若,乌溜溜的眸子一转,丝毫不理会她的诧异,“十五哥哥,我知道恭大人在哪儿,霜儿就交给我吧。”她顿了顿,“叫霜儿的话太平常了,以后我就叫你霜霜,霜妹妹。”
“还请尚书大人留步,贫僧与施主一家有缘,前些日子已见过尊夫人,对施主的家事略知一二。”玄悲还礼,神色中透出玄机。
恭阿拉一愣,随即应道:“家丑不可外扬,弟子定当了断此事,给佛祖一个交代。”
“万事有果必有因,大人一生善缘,必不会交此噩运,所谓家丑他日也必不是家丑。”玄悲直视着恭阿拉,讳莫如深地微笑,“敢问大人当日迎娶夫人,除了世间男女之情,是否也存了他心?”
良久,恭阿拉汗颜地道:“弟子惭愧,弟子虽身居高位,家道却日渐中落,当日迎娶贱内确有他想。”
玄悲又是一笑:“那贫僧也就不必多言,前日贫僧夜观天象,得知近日玄霜凰下界轮回。细观起来,尚书府紫气缭绕,霜冻连日不退,玄霜凰必已降于贵府。贫僧言尽与此,何去何从,大人好自为之。”
“我…我…”霜若支吾着,蓉儿的口气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何况这会儿她也开始隐约觉察出他们身份不凡,“好,随你。”
“蓉儿,你带霜若到后面玩儿,我去找恭大人。”永琰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这回十妹可有伴儿了。
“听十五哥哥的话,咱们到后面看看。”蓉儿娇憨地笑笑,这回可真是得了理,拉起霜若就走,就像她已经认识霜若好多年了一样。不过她确实认识霜若两三年了,可是并不是从林柯口中。
恭阿拉师从玄悲十五年,深知他料事如神,多年来从未言误。何况他根本不能也不想与雅兰摊牌,他看向玄悲,隐忍地道:“弟子愚钝,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万事随缘,只要大人悉心教养,再在七年后的今日将小姐带来,一切便可水到渠成。”玄悲恭身退去,玄霜凰,贫僧会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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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七年春,凌云寺菩提树长势甚旺,一时间香火鼎盛,达官贵人、平民百姓无不锦衣丽服前往踏青、拜谒。这日玄悲、善空两位大师坐禅讲经,更使得凌云寺门庭若市。
“阿玛,阿玛。”霜若披了件火红的小斗篷,在厢房间探着头,阿玛去哪儿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难道是那间关着的厢房?她跑过去轻轻推开那朱红的漆门,轻唤道:“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