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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玩过皮影戏?”不知怎的,我忽想到从前。
他摇摇头。
“小时候,我常常和皇子们一起玩这个,表演‘青梅煮酒论英雄\’。你猜我扮的是谁?”
众人一致赞同后,几经商议,最终决定召集关中地区十万威烈战士,分批秘密来长安,九月十日在东郊,与威烈军长安驻军会合。
说到由谁统率,我又几番假意推辞“水溶年少无德,岂敢忝居主帅之位?”。最后,终赚得他们齐声承诺“我等愿追随少将军左右,绝对遵从少将军的任何决定。”
他们豪爽忠厚的语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只可惜,我受之有愧。
低头,清澈溪水里,倒映的紫冠少年一脸冷漠,还是我吗?
“溶儿,你站很久了。”卫涵卿轻轻从身侧揽了我。
细细碎碎的水珠飘落在我脸畔,清爽怡神。
三个时辰前,就是在这里,我见了自小便熟稔的那些人——秦郭程尉四大将军的从军子侄和副将亲信。一轮寒暄后,我知四位将军被押走后再无音信,他们不明原委,都有些惴惴不安。
于是。在他们面前,我详述父亲被诬私通突厥的始末,心痛难当。
在他们面前,我重数威烈军从爷爷辈始,为李家江山,浴血沙场、马革裹尸的历史,慷慨激昂。
在他们面前,我怒斥重玥陷害忠良的卑鄙行径,义愤填膺。
侧首惘然。涵卿,此刻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你没什么不同。
我承认,我不是君子。为达目的,不惜歪曲事实,污蔑重玥。可当前之势,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我,而我说的,必须对自己最有利。
我承认,我在所有人面前虚伪做戏。慷慨陈词也好,感怀泪水也好,都是要煽动他们对皇上和重玥不满愤懑,要激起他们对水家的忠义之情,要点燃他们驰骋沙场的万丈豪情,誓死相随。
只因我明白,政治游戏的规则就是如此。
“一切顺利,溶儿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卫涵卿认真看我。
在他们面前,我惋惜皇上黑白不分的昏庸表现,扼腕长叹。
在他们面前,我慎重告诫,一旦父亲通敌叛国的罪名成立,秦郭程尉四大将军势必被冤斩,整个威烈军也将从此失去皇上的信任、百姓的尊敬。到时,威烈军世代清白、数年英名都将毁于一旦,天大冤屈无处可诉,说不定还会被万人唾骂。
“今日一聚,是请诸位明白形势,当逃则逃,不要枉送性命。我水家遭太子和王家嫉恨,不想连累大家。”最后那句我说得诚挚无比,真是虚伪动听啊。
自然,粗鲁耿直的程怀金,如我所料,被激得率先喊出“他奶奶的,什么狗屁皇帝太子,咱反了!”随即,群情汹涌,众人纷纷表示“皇家不仁不义,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咱三代跟水家一同杀敌,不会一有危难就自个逃命?”、“请少将军早做定夺,率威烈军救出元帅和四大将军”……
当然,我慌忙说,“威烈军怎能做此不忠之事?”仿佛又被众人的高涨情绪所感动,我双眸噙泪,“诸位对水家的高情厚义,水溶铭记于心。只是谋反的事,水溶万万不能做,不如以‘清君侧\’为名,请皇上明辨忠奸,还威烈军所有人一个清白,各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