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正在这时,兴冲冲的杭天甲从门口闯进来:
“我有个好主意,借口防驴子狼,将我们的人提前武装起来!”
扛着步枪的杭天甲没想到屋里还有别人,话一出口,便像苕了一样望着大家。门外的小街上传来一片吆喝声,有人在叫:“捉住它!”傅朗西神色紧张地盯着杭天甲。杭天甲松了口气,说他来小教堂时,看到麦香家正在杀年猪,捅了几刀才将那猪弄个半死,刚往屠凳上一放,那猪又跳起来四处逃命。傅朗西也缓过气来,装作不明白地问,杭天甲是不是又想拉人搞野猪队,上山打猎。
见杭天甲点头称是,爱栀只能失望地转身告辞。
没有见到常守义,常天亮也不知去了哪儿,爱栀和雪柠有些失望。
雪柠走过去,一遍遍地用手拍着傅朗西的后背,同时一遍遍地问:“你的福音哩?”董重里端来一杯热茶。傅朗西呷了一口,还没吞下去,就全都喷出来。再让他喝时,那手摆得比货郎鼓还快。除了雪柠,别人都帮不了他。
董重里叹着气说:“傅表弟常提起你们,见到你们,他比谁都激动,所以才咳得这样厉害。
武汉和天门口本来就有天壤之别,在城里生活惯了,见到城里来的人,哪能不亲切!“
爱栀和雪柠耐心等了好久,傅朗西的咳嗽一刻也没停。雪柠忧伤地望着傅朗西,要他早点回武汉去,让梅外婆帮忙再弄一些盘尼西林,打打针,就能康复。
经过半小时不间断的咳嗽声,爱栀终于明白,傅朗西是在以这种方式逐客。“我和雪柠刚才去过常家,听常娘娘说常守义并不识字,可那床下竟然藏着一本宣传革命和暴动的小册子。作者是甫寸。我记得在武汉时,你在报纸上写文章,就是用这个笔名。”
回家不久,杨桃就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声报告,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人打开临街窗户,将波斯猫放跑了。一般家猫跑出去,大不了爬爬人家的屋顶,撵撵还没生蛋的小母鸡。不知波斯猫是欺负穷人,还是欺负乡下人,它竟然跑到街上,非要和杭家的大白狗较劲!雪柠一点不急,她以为只要自己一唤,波斯猫就是跑到天边,也会转回来,摇着尾巴乖乖地趴下。
爱栀冷冷说了几句,傅朗西果然不再咳嗽了。
“傅先生!”爱栀换了一种语气,“这次回天门口避难,一路上雪茄总在提起你,后悔往日没有听你的指点,早点离开武汉,那样就不会有今日这种家破人亡的结局。”
“如果是这样,我要再提醒你们一次!”傅朗西顿了顿。
抱着波斯猫的雪柠插嘴说:“傅先生!我还记得你讲的故事。前几年你家养过好几只波斯猫,为了让它们有活食吃,还专门雇了一个人,天天划着小船在汉水里撒网,打起来的鱼都在船舱里用清水养着,只要肚子有丁点翻白,就不能喂给波斯猫。有一回,那雇工偷着用一条半死的鱼儿喂波斯猫,被你看见后,你拿着棍子赶走了雇工不说,还扣下一个月的工钱。你这是欺负穷人吗?”
“那时我像你这么大,很多事都不懂。等我明白很多道理后,我就上门认错了!这小东西,既不会驮犁,也不会拉磨,活着不会捉老鼠,死后皮毛也不能做袄子,养它就是图它的好看可人。按照天门口人的算法,卖掉两头牛,才能买得到这样一只猫。我说的话全是真心实意,你们这次回来,如果还像过去那样不愿当小溪汇入洪流,也要像过去那样不做妨碍洪流的河堰,或是改变河流方向的河摆(注:河摆,与河堤成一定夹角的副堤,用于调整洪流方向)。”